江韓扔下幾句話就瀟灑離開,反倒是江喻聽完江韓剛剛隨口說出來話愣住了。
他一時間沒說話，隻沉默看著江韓機車消失在小巷子儘頭。
“……”
“走吧，”時延拽著單肩包肩帶往上提了提,“我們回家。”
他沒有問江喻私事,不會對彆人事有窺探欲。
倒不是特彆照顧對方心情,而是他處理自己問題就已經夠累了。
時延從不會去挖其他人不想說故事，對方不主動提起,他就不會問。
碎片時間利用起來，進展確實還算快，但要做事情太多分散了精力,時延並不覺得輕鬆。
上一季《一站封神》時延抽時間倍速看了一期，涉及到知識領域非常廣，除人文曆史以外,還有競技賽事體育相關,甚至還有娛樂類音樂影視等。
詩詞古文等涉獵自然也非常多,經濟學等相關知識一般都要等大學才會有所接觸。
即使隻看了一期，時延也能直觀感受到，想拿到冠軍走到最後,非常非常難。
上一季冠軍之所以被稱為天才高中生,確是有真才實學。
如果節目組沒有提供題庫，這個知識儲備量未免太恐怖了些。即使有題庫，能夠在短期準備時間內將這麼多內容記憶一清二楚,而且在有現場數百名觀眾矚目下依然遊刃有餘、心態良好，也不是一般厲害。
適度緊張能夠有助於超水平發揮,但更多時候緊張程度不受自己控製,反而會讓本能走更遠人提前止步。
相比較節目給時延帶來壓力,期末考試相比之下反倒顯得輕鬆了許多。很多時候事情難易都跟比較對象有關,在更大挑戰下，原本小目標就會在感官上更容易實現。
時延做了一套題，估算了一下期末考成績，就現在而言，不出意外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不知道進入班上前二十名左右話，對江喻能有多大恢複加成效果。畢竟不是第一名，也不是領域內佼佼者。
希望能讓江喻有機會跟江韓把話說完。
自從可以用郵箱聯係上沈安之後，江喻就已經不再每晚看電影了，時延會把文件和資料打印出來，全都攤開來擺在桌子上，留一盞台燈讓江喻有時間看。等江喻看完，時延再幫他把回信發送過去。
不必再無聊到每天看電影度過整晚，江喻心情也好了不少。時延雖說並不懂江喻公司相關問題，但看江喻樣子，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沈安看起來是江喻很信任人，有他在話，江喻也可以不必太擔心公司那邊。
就是學神app原本預計要在年底之前正式上線推出，現在隻能暫時擱置了。
本質還是生意場上事，無關情懷和執念，江喻同時在做項目裡這一項並不占大頭，再加上工作本就有不可預測千萬種變化，也稱得上習慣了，並不會對江喻造成多少損傷或打擊。
這天晚上，時延久違失眠。
這段時間要做事太多，太過充實，充實到疲憊，以至於時延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睡不著。
時延失眠時候不會心浮氣躁來回翻動轉身，隻呼吸平穩，閉著眼睛放空。
江喻看文件不需要自己翻頁，他碰不到實體物品，因此隻要不說話就一點聲音都沒有，非常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延模糊看見一扇門。
他站在濃重黑暗裡，隻有留了一條縫隙門那邊隱隱透出一點光，隔著門隱約能聽到兩個人交談聲音。
隨著他慢慢走過去，說話聲停止了，逐漸能聽見電視機裡播放電視劇片尾曲，很老劇了，每年夏天暑期檔都會重播。
那個時候還能正經八百拍出精彩古裝劇，經費不見得多但場景考究，演員片酬算不得高卻沉得住氣精心打磨。
唱過一遍又一遍片尾曲也一樣，音色是現在少見低沉渾厚，有沉澱下來值得回味東西浸在悠悠調子裡，不必拖長尾音也叫人勾著情緒，陷在綿長夾雜著感傷陣痛消弭在空氣裡。
他握著門把手無意識用力，抿唇推開。
熟悉又在細節上有著細微變化老房間，長沙發上沾了汙跡印花毯子還沒有換掉，桌子上放著照片沒有倒扣著壓在看不見地方，外公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眼裡有光。
“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我正跟你媽說想出去找你。”
時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下像生了根，牢牢釘在地上，有看不見屏障隔絕了窗外嘈雜聲響，但也並不安靜。
他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窗簾沒拉，透過擦拭乾淨玻璃掉進來陽光本該是溫暖。
時延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呼吸從平穩逐漸急促，他用力地握緊了那扇門門把手，像是深陷在沼澤中時抓住最後一根救人性命藤。
他緩慢，一點一點蹲下來。
“時延。”
“……時延？”
隱約從很遠地方有人在說話，時延像卡頓機器反應不及時，隔了幾分鐘，才猛地睜開眼睛。
天花板上紋路依舊方方正正，台燈昏黃光線從角落位置不受桎梏擴散到整個房間裡，時延不適應又重新閉了閉眼。
他沉默把額前被汗打濕頭發往後順開，呼吸逐漸恢複平穩。
江喻蹲在床邊上，默不吭聲安靜看了他一會兒，才道：“做噩夢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時延流露出負麵情緒。多數時候，時延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可靠，除了跟林恒在一起時候會放鬆一些偶爾露出笑容，很少能看出時延在想什麼。
時延抬手用胳膊擋住眼睛，半晌淡淡道：“不是噩夢。”
江喻聽完之後隻“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些什麼。他有分寸，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隨便開玩笑，什麼時候應該閉口不言。
他轉了個身，背靠著床邊方向坐下來，今晚外麵月亮很圓。
隻是深北市很少能看得到星星，隻月亮孤零零掛在天上，即使看起來圓，卻算不上圓滿。
房間裡一時間安靜，時延跟江喻都沒有說話，能聽到微不可聞呼吸聲。
“文件都看完了。”江喻過了很久才道，他看著陽台玻璃窗，不知道時延有沒有睡著。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回應：“嗯。”
“明天幫我寫一封郵件，跟以前一樣。”
“嗯。”
“睡不著話，一起看個電影？”江喻拍拍自己其實不會有褶皺西裝站起來，低頭朝時延露出一點帶著狡黠笑容，“小一點聲，彆讓你媽聽見就行。”
江喻碎碎念念叨著：“我很久以前就想看了，隻不過之前覺得一個人看沒意思就一直留著。現在這部珍藏電影打算找你一起分享，如果拒絕話我真會生氣。”
“……”
好半天沒動靜，江喻本以為時延並不想回答了，才看到時延起身淡淡道：“叫什麼名字？”
兩個人在電腦桌前坐了下來，第一次一起看電影。
半夜三點多起來看電影，這還是時延頭一回。
五分鐘後，時延麵無表情看著屏幕裡從床底下陰森森爬出來紅衣女人，無言看了一眼看津津有味江喻——
“淩晨三點看鬼片。”時延緩緩斟酌了一下詞彙，“挺有創意。”
江喻目不轉睛盯著畫麵裡惡鬼回魂畫麵，調低聲音使得配樂顯得更加詭異，咚咚咚鋼琴聲配著關節生鏽般遲鈍響起腳步聲，在夜裡說不出來瘮人。
江喻歎了口氣：“唉，可惜沒辦法吃爆米花。你不覺得鬼片就應該在晚上看嗎？”
時延：“……”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道：“你知道你用現在靈魂體狀態，看恐怖片有多奇怪吧。”
江喻：“……”
他詭異沉默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僵硬轉頭：“哦，我忘了。”
兩人無言對視，時延看著江喻逐漸有點發毛緊張表情，無意識地露出一點笑意，又很快收斂。
“睡覺吧。”
時延關上了電腦，決定及時止損。
江喻非常鬱悶看著時延說完就重新躺下了，哭笑不得道：“喂，你就這麼睡覺了？我一個人醒著很嚇人！”
時延：“你不是不怕恐怖片嗎。”
江喻：“那是因為我以前覺得恐怖片都是虛構啊，現在我自己就是非正常狀態，萬一真有鬼呢！！”
時延：“那你就有新朋友了，還能陪你說話，多好。”
江喻：“……你跟我塑料友情還不值兩個小時嗎？快天亮了，彆睡了。”
時延：“不，你又不能替我上課。”
他閉上眼睛：“晚安。”
江喻：“……”
這塑料友情改日直接論斤稱賣了吧。
他無言地坐在電腦桌前看了時延一會兒，直到對方神色恢複到了平常平和，才微微低頭露出一點笑容。
這樣就好。
他不清楚時延有什麼過去，也不會問出口，不過至少他在時候，希望時延能夠放鬆下來，過得更開心一些。
時間流逝很快。
五點半，時延生物鐘很準醒了過來。
其實理論上江喻覺得時延應該再多睡一會兒，畢竟距離出門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但實際上他清楚十年如一日生物鐘擺在那裡，時延就算繼續躺著也是睡不著。
還不如起來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