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繡便沒拒絕,點頭道:“那今晚便由你和碧玉輪值吧,院中有暗衛看守。若有什麼事,喊一聲便好。”
翠芽自是忙不迭應下。
雲繡又交待了一番半夜給世子夫人喝水潤喉等事宜,自覺沒什麼疏漏了,才回房休息。
夜半的榔子敲過,萬籟俱寂。
一陣夜風吹過,窗棱吱呀一聲。月光下,院子裡瞬息聚集了數道黑影。窗邊的白影回頭抬手。黑影見是自家主人,便又如潮水一般全部褪去。
裡間小塌上的碧玉撐著迷糊起來,她知道翠芽瞌睡多,自己睡眠向來淺。現在世子夫人又是非常時期,便主動要求自己值裡間,翠芽值外間。她起身本是想喂世子夫人喝點水,怎料一轉身,便見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擋在床簾前,分明是個男人!
碧玉驚得駭叫,“救”字喊了一半,那男人轉過身來,衝她豎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借著月光,碧玉看清是自家世子的臉,這才鬆了口氣。
也不怪她認不出自家世子的背影,以前世子都是坐在輪椅上,她也沒見過世子站著的背影。
“碧玉,去倒杯水來。”男子的嗓音清清泠泠。
“哎。”碧玉忙應一聲。
身後忙碌聲起,沈臨總算能撩開床簾,動作竟帶了些迫不及待。
如願見到了熟悉的白皙容顏,沈臨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滿足感。
連日趕路的疲憊全都在見到她的這一刻,煙消雲散。
沈臨側身坐下,輕撫她有些消瘦的麵頰,雙眸中全是漾漾水光,脈脈深情。
也不過才五六日沒見,竟好似過了許久沒見她了一般。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人誠不欺我。
“世子,水來了。”身後的出聲打斷了沈臨的凝視。沈臨回神,接過水,頭也未回:“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陪著世子夫人。”
碧玉應了聲“是”,三步一回頭地出去了。
碧玉在被周夫人買回來前,還做過彆府的丫鬟。那府的大小姐是個暴脾氣,動則打罵摔東西,拿鞭子抽下人也是常事。碧玉每回回家,娘親看著她背上的累累鞭痕,都隻能默默抹淚。
這世道皆苦,便是爹娘,也沒法子。但沒想到,因被牽連賣出府後,她的人生好像幸運了起來。不僅買她的世子夫人脾性溫和,從不會亂發脾氣,這世子府裡的環境亦是輕鬆快活的。
這幾日,她也略微曉得些,世子夫人是得了重病,恐怕很難能救回來。她心中不憂慮是假的。但方才見世子那般從容,她心中竟似也鬆了口氣。但願好人有好報,世子夫人不會有事的。
碧玉心中碎碎念著去了外間,沈臨接過水杯,輕抿了一口,不冷不熱,溫度正好。
他放下水杯,先輕輕將李羨魚上半身托起,靠在自己身上,先替她診了診脈。
略微沉吟片刻,沈臨取出貼身藏著的藥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放入李羨魚唇中,而後舉起杯子飲了口水後,直接唇對唇渡給李羨魚。
待喂過解藥後,沈臨重新扶李羨魚躺下,而後就側躺在她身邊,靜靜看著她,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也悄然抓緊了她的手。
五更過後,天便微微亮了。雲繡起了個大早,一進院子,便撞見匆匆趕來的時雨。
雲繡一把攔下他:“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世子和我哥呢?”
時雨敲了下雲繡腦門,雲繡想躲沒躲開,時雨就笑了:“沒大沒小,要叫哥!”
“切。”雲繡翻了個白眼,他才比她大兩個月,她才不要叫哥。
“快說,為什麼你比他們先回來了。”雲繡秀眉豎起,就是不肯叫哥。
時雨倒是好脾氣,也沒再糾正,頗有些得意道:“這次你時雨哥可是立了大功,等著瞧吧,世子定會給我賞賜。
雲繡狐疑道:“什麼大功?”
時雨佯裝神秘:“保密。”
“該不會是闖禍了吧?”
“怎麼可能?”時雨不高興了:“你知道我們這次去曲河鎮了吧?世子另有安排,把曲河鎮的重任交給了我。而我,你時雨哥,完滿完成重任歸來了好嗎?”
尤其強調“重任”兩個字。
雲繡“嘁”一聲,明顯不信。
時雨懶得和小丫頭片子計較,幾步就邁向正房,又被雲繡叫住:“哎哎,你去哪?世子夫人還在睡覺呢!你一個外男進去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