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爺硬著頭皮提醒父親,“爹,我早就跟您提過,要帶妻兒一同赴京,您都答應了呀。我……我已知會嶽父了,爹,咱們不好失信於人。”
都已經跟林家說過了,難道臨時反悔?不是咱裴家人做的事。
裴太守愉悅的笑了,“你嶽父那裡,交給我。中郎,他跟我耍賴的次數多了,我也失信一回,過過癮。”
林尚書做蘇鬆巡撫那幾年,和裴太守為了公務不知吵過多少回。公務之餘兩人奕棋為樂,林尚書棋力稍差,常常耍賴悔棋,有一回眼看要輸,他索性伸手一拂,把棋盤弄亂-----耍賴,純粹是耍賴。
許他耍賴,不許我失信?裴太守哪裡肯服這個氣。
今晚不光爹爹很孩子氣,連祖父也頑皮起來了!阿玖拍著小手掌,大樂。
“囡囡想跟著你爹,還是跟著祖父?”裴太守慈愛的問她。
“都要!”阿玖嘻嘻笑著,露出一口如編貝般的小白牙,天真可愛。
“隻能要一個啊。”裴太守笑。
裴二爺、方夫人都凝神看著阿玖,祖父和爹爹隻能選一個哦,阿玖你會怎麼選?
阿玖討好的笑著,大眼睛中滿是歉疚之意。
方夫人見她隻笑不說話,忍不住想逗她玩,重又問了一遍,“囡囡到底想跟著誰啊?”
阿玖笑的更加諂媚,眼中的歉疚之意更濃,不過,還是不說話。
裴太守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不禁失笑,“囡囡,得罪人的話,你是一句也不肯說啊。”囡囡你明顯是想跟著爹娘,可是,一直討好的笑著,就是不開口。
這算是誇獎我麼?阿玖心情雀躍,想大聲歡呼。
“到了林家,不許親你外祖父勝過親祖父。”裴太守交代。
阿玖嘻笑著點頭。
“跟你外祖父淘氣些也無妨,他脾氣好,不會介意的。”裴太守又加了一句。
阿玖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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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年春,裴二爺即將要帶著妻兒動身起程的時候,陸續有三家客人來訪。
頭一家,是裴太守審理過的兼祧案的苦主,吳氏。兩三年過去,原本眉清目秀的她老了許多,形容之是,頗顯憔悴。
她神色卑微的坐在裴家客廳中,嚅嚅說出了她的難處:藺某迎娶的新人金氏懷了身孕,到了要生產的時候,足足折騰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一名八斤重的男嬰。可是,這男嬰才落地不到半天,就斷了氣。不隻孩子沒了,金氏也落下病根,往後不能再生。
金氏痛不欲生,卻也沒真死。不隻沒死,她還很慎密的規劃著將來,和娘家爹商量過後,要過繼吳氏最小的兒子,藺明堂。
過繼,她肯定不願意要年紀大的。年紀大的孩子已記事了,心裡有父母,再怎麼養也和嗣母親近不起來。年紀小的,就好哄多了。
金氏要求過繼,一開始吳氏是寧死不從的,可是架不住族人、娘家苦口婆心的勸說,最後還是隧了金氏的意。
“我舍不得,心裡跟刀割似的疼,可是我又不敢不答應,我……三個兒子,我實在拉扯不起來啊。”吳氏說到傷心處,淚流滿麵。
她不想過繼,可不敢不過繼。她是女人家,沒腳蟹一般,要仰仗著男人度日,她不敢得罪藺某,怕萬一藺某惱羞成怒,不隻拋棄她,也拋棄三個兒子。
“他爹並沒親自過來,隻差了下人來接。我這心裡呀,實在是擔憂的不行,快愁死了。二奶奶,您是要進京的,對不對?能不能……煩勞您一路之上,照看犬子一二?”吳氏含羞忍愧,硬著頭皮央求。
林幼輝痛快的答應了,“承您看的起,我定然不負所托。”
眼前這女人是個可憐人,能幫她一把,便幫她一把吧。若自己不點這個頭,她回家後怕是連覺也睡不著,整日淒淒惶惶。
吳氏感激涕零的謝了又謝。
第二家,是徐氏的“表妹”趙貞,和她的女兒大姐兒。
南雄侯曾專程差人來接趙貞回府,可趙貞怨歸怨恨歸恨,真到了關鍵時刻卻還是不忍放棄梅千戶、不忍離開梅家,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沒跟著回南雄侯府。
南雄侯府的仆役是怒氣衝衝回京城的,都抱怨五姑奶奶不懂事,侯爺一片好心,她竟不領情。像五姑奶奶這樣的,往後若有什麼苦處,全是她自找的。
趙貞在娘家和丈夫之間,選了丈夫,可是,她這丈夫實在靠不住。南雄侯府的人走後,梅千戶對她依舊不管不問,冷冷淡淡,梅母變本加厲的折磨她,而那位年輕的、鮮花一般的表姑娘,更是一天比一天不安份。表姑娘定是巴不得趙貞早早的死了,好給她騰地方。
大姐兒這可憐孩子,常被祖母嗬斥、責罰,快變成個小傻子了。大姐兒本就膽小,這時更是見了人就害怕,畏縮的很。
趙貞過著這樣的日子,萬念俱灰。
她厚著臉皮寫信向南雄侯求救,南雄侯不耐煩的告訴她,“要回,你就自己回來,彆等著我去接你。你是趙家的姑奶奶,你便是在娘家住一輩子,我也不至於趕你走。”
趙貞得了這句話,心倒定了。
她借口說要回京城去替梅千戶謀個好前程,求她哥哥代為疏通,以圖早止加官進爵,換個肥差。梅母和梅千戶聽她這麼說,欣然同意,“去吧,難為你了。”
因為趙貞一慣的懦弱,梅家母子還以為趙貞就是賤,就是離不開梅家,也沒想著她居然會另有主意。
趙貞說要是回京城,南雄侯又不差人來接她,她哪敢走這種長路?知道裴二爺要進京,忙央求要同行,好有個照看。
林幼輝笑著答應了,“親戚之間,原該如此。”
趙貞大喜,說了無數感謝拜托的話,約下動身的日子,方才離去。
第三家,是臨江侯的庶長子,陳淩雲。
“父親病重,淩雲要回京侍疾。”陳淩雲規規矩矩的站著,恭謹的央懇,“淩雲年幼,沒走過長路,尚祈姑丈垂愛。”
他也是來要求搭伴進京的。
陳淩雲這兩年在和靖書院住讀,耳濡目染,整天接觸的都是文人儒士,禮儀、談吐比從前強多了,乍一看上去,倒有個斯文模樣。
裴二爺微笑點頭,“如此甚好。”
陳淩雲長揖到底,“謝姑丈。”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yhsun送的手榴彈,羽韻寧樂送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
下一更,大概在十一點前後。
昨晚查一個資料,查的頭昏,到最後也沒弄明白。
其實那個資料對於言情來說無所謂,估計你們也不會關心的,不過,不把它弄明白,我很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