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珍珠(1 / 2)

阿玖 春溫一笑 11956 字 5個月前

太湖石,小雞破殼,老鷹,西瓜,各色新奇果子、吃食……阿玖數了數他送自己的禮物,心更虛了。Du00.coM這個,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嘛,是要禮尚往來的,小師弟過生日,自己送什麼好呢?

“十哥,你要過生日了啊?恭喜恭喜。”阿玖討好的笑著,露出一口編貝般的小白牙。

十皇子見她笑的甜蜜,唇角勾了勾,“奇怪,明明是在院子裡,怎地這般暖和?”小師妹,你那如同寒風一般的冷淡之色,總算消失了啊。

“院子裡哪會暖和?十哥,咱們到屋裡烤火去。”阿玖伸出白胖的小手,熱情招呼著十皇子。

她是想做“請”的姿勢,誰知十皇子淺淺笑著,一把握住她的小胖手,“好啊,小師妹,咱們到屋裡烤火去。”牽著她,慢悠悠往屋裡走。

阿玖惦記著那個重大的問題,一臉乖巧笑容,跟著他進了屋。屋子中間放著一個寶藍底飾花開富貴圖案三足掐絲琺琅大火盆,火燒的旺,屋子裡很暖和。

臨窗大炕上鋪著黑狐皮的坐褥,設著大紅錦緞靠背引枕,阿玖吩咐侍女替十皇子去掉鬥蓬,拍拍黑狐皮坐褥,“十哥,請坐。”自己也把鶴氅脫了,上炕坐下。

兩人中間放著個小炕桌,上麵擺放著花生瓜子兒、栗子、核桃等乾果,新洗出來的冬棗、頻婆果、葡萄等新果,幾樣阿玖愛吃的小點心,小茶壺,細瓷小茶盞。

阿玖殷勤的伸手去提小茶壺,要親自替小師弟倒茶,“滇紅茶,味道很好的。湯色紅鮮明亮,香氣高醇持久,最適合冬天喝。”這小茶壺是裴二爺特地為她置下的,壺不大,壺柄小巧,她抓得住。

十皇子忙攔住她,“小師妹,你放下。”他身邊跟著的小內侍有眼色,忙上前執壺、倒茶。甜醇濃厚的紅茶香氣蕩漾開來,鮮鬱高長,經久不散。

“好茶!”十皇子呷了一口,笑著稱讚。

阿玖很得意,又讓著他吃果子,吃點心,“十哥,我很好客的。”十皇子見她現學現賣,心裡一樂,果然拿起塊馬蹄酥吃了,“小師妹,你家的點心味兒很不錯。”

“那當然了,我指點廚娘做的呢。”阿玖吹噓。

吃著點心,喝著茶,阿玖殷勤問道:“十哥,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十皇子笑了笑,“小師妹你進宮玩玩就好,不必送我禮物。若實在要送,畫幅畫送給我好了,隨意畫,不拘畫什麼我都喜歡。”

“那可不成。”阿玖認真的搖頭,“太簡慢了。”

我要是畫的好,倒也行,問題是我畫出來的雞像鴨,狼像狗,牡丹花像野花。

十皇子把玩著手中的細瓷茶盞,嘴角噙著微笑,“我娘千秋節的時候,小師妹畫的畫就很好啊,照樣畫一幅給十哥好了。”

“不行啊。”阿玖小臉上滿是苦惱之色,“我和令堂素無往來,不拘送什麼,心意到了就行。可是,我和你的交情非同一般呀。”

十皇子聽到阿玖說“我和令堂素無往來”,眉頭皺了皺,想要好生跟阿玖講講道理。不過,聽到“我和你的交情非同一般”,他容光煥發,登時把方才想過的給忘了,柔聲道:“咱們和交情當然不一般啦,小師妹,咱們是同門啊。”

老師隻收了咱們兩個學生,隻有你和我。

兩個相對傻樂了兩聲,好像都很高興的樣子。

阿玖甜甜笑著,滿懷希望的詢問,“十哥,你喜歡珍珠不?你要是喜歡珍珠,就好了。”十皇子雖然有些不明所以,見到她渴望的神情,卻不由自主的點頭,“喜歡,小師妹,我很喜歡珍珠。”

阿玖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十哥你喜歡珍珠,那真是太好了!我做珍珠腰帶的時候,給你也做一條,保管珠光瑩然,顧盼生輝!”

小師弟,我不小氣的,做條珍珠腰帶送給你好了,很漂亮的!

十皇子粲然,“好啊,我和小師妹一人一條。”

愉快的定下生日禮物,兩人剝著花生,磕著瓜子,天南海北的閒扯一通,十分快樂。閒談過後,十皇子去拜見林幼輝,當麵又送過請貼。林幼輝笑盈盈,“必要為十殿下祝壽的。”十皇子客氣的拱手道謝,“有勞師母大駕。”邀請好了客人,起身告辭。林幼輝和阿玖送他到院子裡,錦衣衛和內侍前呼後擁,揚長而去。

阿玖絮絮叼叼把方才的事說了,炫耀自己的聰明,“娘,多好的壽禮啊。”林幼輝拍拍她的小臉蛋,笑咪咪,“極是,這壽禮又漂亮又實用,還不用破費,簡直三全其美。”

其實珍珠也很貴,不過,西園這會兒有的是珍珠。

裴二爺回家後聽說他的學生親來送請貼,沉吟道:“十皇子這是過八歲生日,他還沒封王,不會太過隆重,除皇上、皇後、太子一家、在京的親王郡王,也就是各位長公主、公主和金鄉侯府會進宮道賀,其餘的人家,極少。”

說白了,還是個孩子,過生日不能太驚動人,自家親戚熱鬨一日罷了。這種場合請上自家,裴二爺覺得很沒有必要。不過,倒也說的過去,“天地君親師”,裴二爺是“師”。

對於熱心仕途的人來說,這是極好的事。做皇子的老師,受皇家重視,皇子的生辰宴會有幸收到請貼,可以和天底下最尊貴的這家人舉杯同慶。不過,裴二爺和林幼輝看看花骨朵一般的阿玖,恨不得把這邀請給推辭了才好。

阿玖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是整個裴家的心肝寶貝,她才不要到皇宮那個尊貴無比的地方,阿玖要的是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在裴家,從祖父起,沒人不疼愛阿玖,不讓著阿玖。可是到了皇宮,阿玖不過是一位翰林院編修的女兒,太不起眼了。

林幼輝又把阿玖是如何招待十皇子的事說了,裴二爺失笑,“這頑皮孩子。”知道咱家有珍珠,就誘著十皇子說喜歡珍珠啊,阿玖小淘氣。

“金氏來了,我沒見她。”林幼輝把白天的事告訴了裴二爺。裴二爺點頭,“這種人,不見也罷。”好好的姑娘家,多少沒成親的青年男子不能嫁,定要跟三個孩子搶爹?當年險些沒把吳氏逼死,太過仗勢欺人,金家這等行事,令人不齒。

第二天裴二爺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他才出了翰林院,巷口一輛等候已久的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人,笑容滿麵的跟他打著招呼,“裴編修,許久不見。”裴二爺習慣跟著裴太守辦公事,記性極好,見過的人幾乎不會忘,看了來人兩眼,客氣的拱手,“藺主事好。”

這人,就是金氏搶來的丈夫,藺主事了。

藺主事寒暄幾句,盛情邀請裴二爺到茶舍坐坐,裴二爺微笑搖頭,“對不住,我得即刻回家去。小女這兩日愛上街口的糖炒栗子,盼著我早回。”阿玖眼巴巴等著我呢,哪有空跟你喝茶。

裴二爺婉言謝絕,藺主事卻不肯知難而退,軟語央求,“稍坐片刻即可,稍坐片刻即可。”一再央懇。

昨天金氏不是去銀錠橋了嘛,不隻白跑一趟,還在金家丟了人,出了醜。她離開銀錠橋後在街上逛了幾家鋪子,便去到金家等著金員外郎下衙回家。金員外郎的妻子盧氏一向不待見她,見她回來,自然沒個好臉色。

這也難怪盧氏。金氏是外室女,養到十四五歲才被接回金家的,冷不丁冒出這麼個“女兒”,又要給她費心思挑人家,又要舍出老本替她辦嫁妝,擱誰能樂意啊。更何況金氏東挑西揀的,最後還嫁了個有婦之夫,讓盧氏也跟著沒臉。

金氏不是盧氏養大的,本就和她不親近。再說她的嫁妝也好,她的婚事也好,盧氏一點忙也沒幫,全靠她親爹操辦。這麼著,金氏就更不把盧氏放眼裡了。見盧氏冷冰冰的,金氏也來了氣。

“這人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道往後會怎樣呢。”金氏怪腔怪調的說道:“我今兒奉爹的命,去了銀錠橋的西園,拜訪裴二奶奶。我去的時候,她還是位六品的安人呢,我出來的時候,她已不知怎樣了。”

都被錦衣衛圍上了,你說能有什麼好事?不是抄家,也是捕入詔獄,再難見天日。

盧氏聽了倒也吃驚,“裴二爺是位清貴翰林,能有什麼事?”盧氏雖和裴家沒來往,可裴二爺是榜眼,出過風頭的人。他才進翰林院就是編修,又是十皇子的老師,盧氏哪能不知道呢。

金氏得意洋洋把西園被錦衣衛包圍的事說了,“……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能怎麼著?”盧氏聽了,也是點頭。這話沒錯,被錦衣衛團團包圍,這家人慘了。

等到金員外郎回家,金氏興衝衝迎上前一五一十說了,金員外郎氣的臉發白,狠狠啐了她一口,“沒見識的東西!皇上、皇子若出行,也是錦衣衛團團包圍,懂不懂?”

你上午去的,裴家若是出了事,我能不知道?

裴編修是十皇子的老師。十皇子尊師重道,才一拜師就往西園送太湖石,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隻有你這無知婦人,才會見到錦衣衛,便斷定裴家不行了。

金氏見她爹真生了氣,也不敢委屈,跪下磕頭認錯,“爹,女兒沒用。”金員外郎看見這沒用的女兒煩得不行,踹了她一腳,“滾!”

其實金員外郎平時是很寵愛這個女兒的,可是交待她拜訪裴二奶奶,她連人都沒見著不說,還說這些個不著調的話。金員外郎正著急呢,便跟她動了手----不,不對,動了腳。

金員外郎喝令金氏滾回去,讓藺主事來見他。

這不,藺主事受命於嶽父,來堵裴二爺了。藺主事本身是個軟弱性子,並沒什麼主意,所以才會金家父女一逼婚,他就跟著犯糊塗。他要是個有成算的,做不出背棄吳氏、另娶金氏這缺德事。

依著藺主事的性子,裴二爺既不肯赴約,那也不便強求。可是他奉了嶽父的嚴命,卻顧不得彆的了,不管裴二爺拒絕的怎麼明確,隻一味歪纏。

裴二爺微笑,“藺主事有什麼話,隻管明著問,裴某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你這幅模樣,明顯是有事,直接說吧,彆藏著掖著了。

藺主事真是不圓滑,見請不到裴二爺,怕沒法對嶽父交差,心裡著慌,露了底,“前日您受皇上厚賞,是應對稱旨麼?這可羨慕死人了。”

說出這句話,藺主事自己也覺得失禮,臉漲得通紅。這話,若是有交情的人說了,不過是尋常;可要是沒交情,跟人家沒那麼多,你問人家為什麼會受皇帝陛下的賞賜,很忌諱的好不好。皇帝陛下的喜好、口味,是你能這麼打聽的麼?

裴二爺微微笑了笑,“裴某遇事不喜張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遇家務糾紛,教化為先,處罰為輔。”沒頭沒腦的幾句話,好像和藺主事問的沒什麼乾係。

大冬天的,藺主事額頭冒汗,含混的說了幾句客氣話,慌慌張張走了。

裴二爺看著他倉惶的背影,搖頭。

帶了香糯的糖炒栗子回家,一家人圍坐剝食,溫暖甜蜜。阿玖出主意,在一個快要熄滅的炭火盆中埋下幾個小番薯,半個時辰後從灰裡把小番薯撥出來,異香撲鼻,令人歡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