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那百戲伶人叫趙孚。

他家世代傳承,以百戲為生,像是丸劍伎、耍刀子、走繩這樣驚險刺激的節目對他來說不過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平常。

百戲伶人,吃的就是危險這一碗飯。

觀眾們,享受著他們的危險。

早年練習的時候,跌落、劃傷三天兩頭的就會出現,傷殘了退出這個行當的也比比皆是,好在他挺過來了。自他成年,身體變得有力氣也掌握了技巧之後,受傷就逐漸變少了。

但他發現,這兩年開始,他的胳膊和雙腿變得不再有力,在懸掛和夾緊竹竿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需要花費比往常更多的力氣和注意力。

趙孚有些悲哀的心想,他四十了,已經老了。

他的四肢、他的牙齒,他的眼睛,都已經不受控製了。

可是當他不再能耍百戲,那他要靠什麼來養活自己,養活一家呢?趙孚找不到答案。

他的女兒阿眉,丈夫在戰亂中不知所蹤,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還有一個遺腹子要養,如果不是娘家幫襯,她又怎麼活呢?

那就隻能趁著自己還能爬的時候,多賺上一點錢罷。

他變得更加拚命,哪裡有人就去哪裡。除了節日社戲之外,人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各個州縣的草市,十裡八鄉的人都會集聚在這裡。所以,趙孚的日常就是帶著自己的女兒趙阿眉一起奔走於各地的草市。

這次,他們來到了江寧縣。

可能是今天的太陽有點大,也可能是江寧縣百姓們的歡呼聲過於讓人振奮......總之,當趙孚想要從竹竿上滑落下來時,他忽然就晃了那麼一下,腿忽然就抽筋了。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下墜的速度,各種驚呼聲和風聲在自己耳邊響起,黃色的夯土地麵直衝衝的朝自己而來。

完了,他心想。

......

“砰”的一聲。

在人群的一片驚呼聲中,原本懸掛在竹竿上正要滑下來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墜下。

旁邊正在準備道具的年輕女人急呼一聲,匆忙扔下自己手中的道具撲了過去,試圖托住他。

“耶耶!”

但她的動作還是差了一步,趙孚已然砸落在地,發出巨響。

周圍觀看的人群也都紛紛反應過來,場麵一時之間變得有些混亂。

混亂中,徐清麥卻聽到了係統的無機質聲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來:

“檢測到需急救傷患一名,救治成功獎勵積分50。”

這是新功能?主動檢測病患?

徐清麥本來就在使勁往前擠,聽到後一愣,腳步更急了。

並不單單是為了積分,而是她有些擔心,那中年男人跌落的高度相當於一層樓了,如果運氣不好撞著了頭或者是戳到了什麼利器的話那就要命了。

再有,之前小天涯被噎住,也就獎勵了10個積分,現在卻給出了50的高分,那是不是說明這名傷患的情況更危急也更嚴重?

但她擠不進去。

圍著的人都在往裡麵擠,有的出於擔心想去看一看傷勢,有的則純粹是想要去看熱鬨。

旁邊的周自衡見狀,環顧了一下四周後立刻拿起了趙阿眉放在旁邊的鑼,敲了幾下,鑼聲響亮:

“讓一讓,大家都先讓一讓!不要往前擠,仔細彆壓著了人!”

沒人聽他。

耍百戲的伶人從杆子上掉下來了,這可是多年都難得一遇的事情,看了後回到村裡麵簡直可以和人講上一整年!讓你成為村頭田間最閃亮的星。

於是,就隻聽到鬨哄哄的聲音間雜著趙阿眉帶著哭音的喊聲。

“耶耶......耶耶你怎麼樣?你醒醒啊。”

徐清麥急死了,她腦筋一轉,從周自衡的手裡麵搶過鑼,鐺鐺鐺的敲了好幾下,高聲喊道:“前麵的讓開!若是擠到了傷患,導致他病情加重,需負連帶責任,按照律令可是要坐牢的!”

清冽的女聲伴隨著鑼響傳開。

叫了兩遍之後,前麵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轟的向外圍四散,留出了很大一片空地。

徐清麥趁勢擠了進去,周自衡急忙跟在她後麵。

“不要隨意搬動他!”徐清麥見趙阿眉已經在央求旁邊的人幫忙將趙孚扶起來搬到車上去,趕緊製止她。

趙阿眉的麵具早已經在剛才的慌亂中掉落,露出清秀的一張臉,眼中含著淚,茫然的看向徐清麥。

徐清麥顧不得彆的,也不顧地上的臟汙直接蹲了下來,長長的襦裙被她粗魯的擺到了一邊,然後急促又從快速的道:

“讓他側躺著,不然要是發生了嘔吐容易窒息。”

趙阿眉此時有些六神無主,她雖然也疑惑徐清麥的身份,但當她看到對方冷靜的似乎事情儘在掌控中的眼神時,卻忽然覺得,或許可以信賴一下她。

也是急了,把徐清麥當成了救命稻草。

她跟著徐清麥一起,小心翼翼的把趙孚給改成側躺的姿勢。

徐清麥仔細檢查了一下趙孚的身體情況——

沒有外傷出血,不錯;

頸部沒有受到衝擊,很好;

肩膀受到了撞擊,似乎脫臼了,不算差;

她探向趙孚的胸膛,心臟還在跳,很好。

她將手停在趙孚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頻率,順便按了一下肋骨,等等,徐清麥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裡似乎有點問題......

不過,還沒等到她檢查結束,就聽到一道斥責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你這女子!為何在此胡來!還不快點讓開。”

徐清麥疑惑的轉身看過去,卻看到剛才市場上巡視的小吏趕了過來,對著自己麵露不悅之色,而在他身後,跟著一位麵目蒼老但是眼神陰鷙的男人,那男人頭頂上插著羽毛,身著玄黑還披著披風,他的披風上同樣點綴著鳥的羽毛,還有著如同眼睛一樣神秘而古老的圖案。

他的手中持著一麵白色的嶓,上麵的鈴鐺在“叮叮當”的響。

在圍觀的不少百姓們看到那男子,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敬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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