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微微灼熱的吐息撩過耳際,他身上的氣息向來禁忌冰冷,此刻卻不知是否因為醉酒的緣故,顯得格外繾綣。
茉伊拉有些不安地翻了個身。
正好對上了一雙華美的緋紅豎瞳,淨透的虹膜宛如無機質的玻璃球,又仿佛玫瑰窗垂落的餘暉。神明在黑暗中凝視著她,眸底若有波紋拂過,恍如一位斜倚臥榻的貴公子,平白生幾許頹靡勾人。
這樣的眼神讓茉伊拉有些招架不住。
而她很確定,當她背對著他的時候,正是被這樣有如實質的眸光灼灼注視著。
這樣還哪裡睡得著。
偏偏經過魔力疏導之後的身體,又舒服得隻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像環伺的猛獸,卻無法讓她生防備的心思。
黑暗神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將薄唇湊到她耳邊,低柔地開口:“晚安。”
說完,他便垂下濃密漆黑的睫羽,和衣而眠。
神明戴著純白手套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茉伊拉給自己施放了一個清潔神術,閉上雙眼準備休息。
但在眼前徹底陷入黑暗以後,其餘的感官反而愈發敏銳。
身側低緩沉靜的呼吸聲,沉穩而有力的心跳,甚至他身上淡淡的雪鬆氣息,以及腰際若有若無的重量,存在感都變得無比強烈。
茉伊拉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一縷緋紅的月光從窗格間落下,為神明俊美的臉頰抹上一層薄薄的紅意。
她慵懶地注視著他的側臉,想用美貌衝擊分散一下注意力,但這仿佛……適得其反。
更睡不著了怎麼辦。
就在這時,黑暗神的長睫輕顫了一下。
“你也睡不著麼。”他低低地問,卻沒睜開眼睛。
茉伊拉乖乖地點了下頭。
一隻大手悄無聲息地覆上了她的掌背,男人聲音低啞,語調卻柔和:“是不是不太適應這裡的環境。”
……準確地說,是不適應您在身邊。
但茉伊拉不好意思將這個想法說口,隻好點了點頭。
沉默半晌,黑暗神輕聲說:“我可以把月光調暗一些。”
“還可以這樣嗎?”茉伊拉好奇地問。
黑暗神低低地“嗯”了一聲:“因為這不是月亮,而是我的神血。”
茉伊拉抬眸望向窗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輕聲說:“您用神血封鎖了深淵,為什麼?”
肯定不可能是為了防止她離開,血月降臨定然有彆的預兆……002這家夥還在故障中,也沒法向它求證。
黑暗神勾起唇角,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知道天國玫瑰嗎?”
茉伊拉點了點頭,001的記憶碎片中,一滴眼淚從銀發神明美麗的臉頰上滑落的那一幕,讓她深受震撼,至今都記憶猶新。
神明意有所指:“深淵裡原本寸草不生,根本不會有薔薇存在。”
茉伊拉微微怔住。
她想起了盛開在庭院裡、綻放於神殿間的那些薔薇。之前她並沒有過多注意,還以為隻是神殿上的點綴,難道……這些都是神血所化而成?
黑暗神卻沒再說話了,他閒閒地打了個響指,天上的血月隨之消隱。
窗格印下的緋紅月影逐漸消失,周圍陷入了粘稠模糊的黑暗。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渾身都被祂所包裹。晦澀的、古老的、難以描述的黑暗,如蛇一般冰冷,又如同湧動的暗流,徘徊在她周圍,窺伺著她,等待著她陷入祂所編製的羅網。
茉伊拉輕顫了一下。
冰冷寬闊的懷抱從身後貼上脊背,艾蘭納斯用薄唇咬下手套,輕撫著她的肩膀。
這居然讓她放鬆了下來。
“我陪著你,”他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尖,“因而你無須懼怕黑暗。”
*
第二天一早,茉伊拉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深淵裡並沒有白天和夜晚的說法,是以當她看到外麵一片黑暗,還以為現在仍然是晚上。
黑發神明平躺在她的身側,睡姿端正,隻是修長的手臂被她壓在脖頸下。茉伊拉握住黑暗神的手,想將他的胳臂移開,不料就在這個時候,他睜開了雙眼。
茉伊拉:“……”
她悻悻地注視著那對清澈華麗的眼瞳,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畢竟她現在正用兩隻手握著他的手,表情還顯得有那麼一點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