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世界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白色的灰燼如雪般飄落，洋洋灑灑落在賓館地界的外圍。
灰燼覆蓋著外界風沙侵蝕的廢棄城鎮，為世界披上蒼白的外衣，而綠洲賓館這一片亮起的暖燈，在這荒蕪的世界裡，顯得格外有生命力。
高級員工宿舍內，僅有林蛇和鶴雪衣。
他們都是棲息在潮濕、幽暗環境裡的生物，沒有點燈的習慣。
“選擇做出了。”林蛇靠在大廳沙發上，剛剛洗過澡，微濕的黑發散落在臉頰兩側，垂下眼簾，墨綠色的瞳孔看不出什麼情緒。
顧懷薇不在，林蛇便不再隱藏本身的習性。
他走過之處，會留下濕漉漉的水痕，保潔機器人跟著後麵，安靜地清理。
對麵，鶴雪衣斜倚著椅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懸掛於牆上的摩天輪油畫上。
他唇色偏向於淡粉色，如同玫瑰花露，輕啟輕合：“真美呀，每次看見燈被點亮，我的心就會難掩悸動。”
“這裡沒有人類，收起你那副惡心虛偽的表情。”林蛇對待鶴雪衣，總會多幾分刻薄，他沒有表情，黑色的唇線在說話時會有種陰冷的美感。
“你現在的麵孔太生硬了，該多學學人類的表情。”鶴雪衣臉上的笑意不減，“大多數人類是風險厭惡型，沒有野心。如果有十拿九穩的好處，人類一般會見好就收。
這次的經營者，好像和以往的不一樣，說不定，她真的可以點亮所有的燈，打開樂園的大門。”
鶴雪衣比林蛇更了解人類。
顧懷薇目標明確，選擇迅速。
有足夠考慮的時間，卻當機立斷沒有猶豫。
在曆屆經營者中，很少見。
“樂園很看重這次的經營者。”林蛇聲音低沉又沙啞，不和諧的語調帶著嘶嘶作響的尾音，“否則，怎麼會讓我們兩個來當助手？”
“糾正一下，我來，是因為你提前把那老鼠掐死了。”鶴雪衣雙眉纖長，琉璃金色的眼睛緩緩地掃過林蛇，忽而一笑，“也幸虧你這麼做，不然沒那麼快輪到我。”
鶴雪衣最享受的，是看著經營者在自己的選擇下，一步步墮入命運的羅網，那感覺，就像親手把一張純白的畫布，染成他鐘愛的血色。
“那就好好做你助手的工作，在樂園大門未開啟前，安分一些。”如果不是在冬季，林蛇絕對不會讓鶴雪衣踏進綠洲賓館的大門。
本來，所有的工作，隻需要他一個人就行，是樂園那些管理者，自作主張，誘導經營者接納更多的助手。
“我隻能保證多一些耐心。”鶴雪衣仰頭，長歎一聲，帶著幾分故作苦惱的語氣，“至於人類枯燥無聊的工作……也隻有你才能忍受得了。”
“我要遵守契約精神。”林蛇冷冷地回答。
“老古董。”
林蛇並不否認這個稱呼。
“要不要和我合作？”鶴雪衣扭過精致的麵孔，向林蛇拋出橄欖枝。
黑暗中的語氣，帶著一絲甜蜜的誘惑，“我們可以聯手，把後麵的助理清理掉，樂園大門開啟後，誘導經營者做出決策並共享。”
在傳說中，天使麵貌醜陋，因為要嚇退惡魔，而惡魔容貌昳麗，因為要蠱惑人心。
故而，長得好看的一般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蛇淡淡瞥了一眼鶴雪衣湧動的紅色影子，墨綠色雙眸冷冽，“怎麼分？我要活的。”
“那不行，要這麼多。”鶴雪衣眼角的笑意浮於表麵，“林蛇，和人類相處久了，你染上了人類貪心的壞毛病。”
林蛇分叉的舌尖輕輕舔過唇邊：“比不上你，學會了人類口是心非，愛撒謊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