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薇每天和小艾出去逛,鶴雪衣留下來陪肖宥齊。
在位麵跳轉的倒數第二天夜裡。
“他快死了。”顧懷薇看著肖宥齊腐爛的肚子裡開始長出綠芽,把錢多多給的抑製劑加大劑量注射給他。
肖宥齊大概率熬不過今晚。
“他會長成一棵樹,枝繁葉茂,掛上飽滿的果實,被上城區的權貴擺在家裡。”鶴雪衣看著即將成熟的樹,鎏金色的雙眸裡滿含笑意。
“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看著他。”
“確定嗎?”鶴雪衣看著顧懷薇眼底的黑眼圈,“我不睡覺,也沒什麼影響。”
顧懷薇輕輕搖頭,婉拒他的好意:“今天晚上,我一個人就夠了。”
“我在隔壁,你如果想結束他的痛苦,我可以幫你。”他的仁慈,帶著殘忍。
“不用,就這樣。”顧懷薇的殘忍,又留有幾分仁慈。
鶴雪衣去往隔壁房間後,顧懷薇從翡翠手鐲裡拿出九套衣服,疊整齊放在肖宥齊枕頭邊。
肖宥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現在渾身滾燙,高燒不退,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看見自己肚子裡長出的樹。
“我不想死……”
“睡一覺,一切就結束了。”顧懷薇坐在旁邊的板凳上,靜默地注視著他的死亡。
“這些天……我總是夢見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做夢了,這個世界上有報應嗎?
我的報應,是不是在死之前要遭受這麼多苦痛?”
黑暗中,顧懷薇坐在床邊的木板凳上,雙腿蜷縮著,抱住膝蓋,黑發如水般傾瀉而下,遮住半張臉。
她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傾聽著肖宥齊死前的呢喃。
微弱的呼吸聲,細碎的言語,是肖宥齊對於死亡的迷茫和無助。
“可我不甘心呀,我遇見了你……你能不怕輻射走在地上,能憑空起高樓……你有那麼多本事,為什麼不救我呀?”
“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帶我一起離開?為什麼啊?!”
“是因為覺得我會背叛嗎?是因為我之前做了很多壞事嗎?還是因為我賺了你的金幣,偷走了你的頭發?”
“我其實不想這麼做的,可我快死了,我不能永遠留在綠洲賓館,我得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肖宥齊越是掙紮痛苦,肚子裡的樹生長得就越快。
顧懷薇已經看見樹上結出的綠油油小果子。
死亡和痛苦,是樹的養分。
鶴雪衣給了肖宥齊希望,又讓他在瀕死之際意識到那是謊言,所產生的痛苦和恨意,催生著樹長大。
“救救我……”
顧懷薇從椅子上下來,藕白色的腳穿上拖鞋,裸露在外的腳踝能清晰地看見骨骼的形狀。
肖宥齊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來,他眼睛裡流出血淚,將灰色的眼眸染成紅色,他朝著顧懷薇伸出手,試圖最後爭取一次。
“帶我一起走……”
“去屬於你的世界……”
顧懷薇走到他身邊。
“彆害怕,所有人最終,都隻有一個去路,你隻是比彆人先行一步。”
她看著他的手垂下,森森白骨上掛著一點點腐肉,隨著最後的生命力消散,落在床邊。
她來到這個世界,迎接他作為第一位客人,現在,她送他離開,算是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