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殊南嶼覺得休息得差不多的時候, 才搖醒了還沒清醒的林遠澤:“起來, 吃飯了。”
沒睡飽的時候被叫醒很痛苦,睡得過分充足的時候被叫醒同樣有著頭腦發脹的難受感, 殊南嶼一點都不意外地看著冷沉著臉的女性帶著滿身“全世界欠我八千億”的架勢走進盥洗室去。
殊南嶼選擇落腳的這個酒店依然處於瑞拉莫斯境內,距離複國者組織那個被覆滅的基地路途不算特彆遙遠。如果僅僅隻是殊南嶼一個人, 他這會兒早出了瑞拉莫斯回到血塗之翼去了, 但帶著林遠澤,他沒法走這麼遠。
即使營造出了適合人類種生存的環境、不讓太空中的低溫無光真空環境影響到林遠澤,但若是進行長途飛行的話, 彆的且不說,林遠澤的身體絕對受不了, 所以殊南嶼在遠離了複國者基地之後就找了個星際中轉站停歇下來。
“沒人管你, 你又沒好好吃飯吧!”紅發青年寸步不離, 去酒店餐廳的路上也沒忘數落,“彆跟我狡辯,你要好好吃飯了現在就不是這個體重了!”
他說著有些嫌棄地撇撇嘴:“輕得跟什麼似的……”
林遠澤抽了抽嘴角, 想開口說話, 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等回去了再給你解禁言。”殊南嶼斜了她一眼, “你那張嘴威力我最清楚不過了,彆想說什麼讓我改主意心軟!”
林遠澤:“……”
她做過什麼讓殊南嶼覺得自己一開口就能扭轉乾坤???
“哼,也就你自己沒自覺了……”明明林遠澤一個字都沒法說, 但僅僅是看她表情,殊南嶼就準確猜中了她的想法,“我可不會忘記五年前的教訓!”
林遠澤:“……”
五年前?
林遠澤想了想, 想了想,想起來了。
五年前她回到伊琦亞星艦基地後不久,詭異的氣氛讓她不想留在那裡,但不論這個地方是否是她創建的,伊琦亞的人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將她從蟲星上救出來是事實,如果一走了之的話,彆的不說,林遠澤自己心裡就過意不去。
欠著人情的感覺並不好。
所以那個時候林遠澤就給自己定了目標:幫助伊琦亞擺脫目前的困境,用來答謝他們救了自己這件事。
隻要完成這個目標,她就能從中脫身了——在她看來,自己已經清償了所有欠下的債。
那個時候的伊琦亞正處於被血塗之翼圍攻到幾近團滅的地步,雖然在她回去之後接過指揮權,讓局勢勉強回到了雙方角力的平衡狀態,但這個狀態太過脆弱,一不留神就會失衡,到時候產生的後果即使是林遠澤也難以應對。
基於這兩點原因,最後林遠澤兵行險著,假意在一次斷後行動中被殊南嶼俘虜,被他帶回血塗之翼——從伊琦亞的角度來看,更準確的說法是潛入了血塗之翼。
林遠澤想起那個時候的事,難得地陷入了沉默。
提起這來,殊南嶼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個時候的星際海盜,其實是你引來的,是吧?”
青年金橙色的眼眸裡清楚地映出黑發人類的模樣來。
雖然成功破壞了伊琦亞的斷後行動,還俘虜了聲名遠播、可以說是伊琦亞的信仰的林遠澤,但當時殊南嶼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前次戰鬥中的傷勢,下屬隊伍的傷殘——星際醫療水平基本可以保證人沒當場斷氣就能搶救回來,但複原就需要很長時間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之後遇到星際海盜時變得雪上加霜。以當時殊南嶼和下屬行動隊伍的情況來說,如果按照平日的水平,應對星際海盜,即使能夠勝利,也是慘勝。
更何況,這還沒和其他隊伍彙合就遇到了這樣的意外,之後的路上若是再來幾次這樣的意外呢?
那個時候的血塗之翼名聲比現在恐怖數倍,但真正論起實力來,卻遠遜於如今:五年前的血塗之翼是一群亡命之徒組成的,他們被天災**奪去了立身之地,於是發誓要將自己遭受到的苦難儘數還給那些令他們蒙難的人。
他們沒有根據地,沒有基地,如蝗蟲一般,以殺養殺,掠奪勢力補充自己,然後拋棄不留絲毫價值的基地尋找下一個目標。
比任何勢力都凶殘可怕,但若碰上硬骨頭,沒能在一定時間內啃下來,後續無力的血塗之翼就會很快潰散——儘管,有殊南嶼這個能單挑一個勢力的異獸種在,這樣的情況沒有發生過,但這並不意味著不會發生。
因此,當和伊琦亞經曆了一戰,緊接著又遭遇了星際海盜時,殊南嶼模模糊糊地意識到,或許,這就是“該發生的時候”。
他對死毫無畏懼,即使就這麼死去也無所謂,鳳凰本來就是一種燃燒自己的生物,在火中誕生,在火中滅亡。
熬過去了就是新生,熬不過去,也就一個死而已。
但跟著他的那些人不是鳳凰。
即使是撲火的飛蛾,他也不希望他們就這麼死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被他俘虜、放在身邊看管的那個伊琦亞過去的首領、如今的階下囚,一個柔弱得他呼口氣都能燒成灰的人類種開口說:“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