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吃了一驚,問道:“欺負誰,欺負媽你嗎?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李素英沒有多說,隻道:“你快回來吧,到家就知道了。”說完就掛了。
聽她語氣惶急,秦陽也不敢多耽擱,從後門走出禮堂,上車趕奔家裡。
至於會場巡視的差事,耽誤一會兒也沒事,薛冰等縣委領導就坐在主席台上,台下又能出得了什麼事?
路上秦陽一直都在琢磨老媽說的這個事,可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公然跑到家裡欺負老媽?
火急火燎的趕回家裡,剛進門秦陽就聽到客廳裡響起一個中老年男子的話語聲。
“那筆賬沒還就是沒還,你們要真還了,我這張欠條還能留到現在?就算我忘了撕,你們也肯定會讓我撕掉啊。我記得清楚著呢,嫂子你就什麼都彆說了,趕緊還錢吧,還完我當著你的麵把欠條撕了。”
這人的聲音很洪亮,話語裡透著咄咄逼人。
秦陽心頭一動,竟然是要債的?可家裡的外債不早都還清了嘛,又哪來的要債的啊?
當年他爸秦愛東在被陸捷陷害之前,還兼著縣政府下屬一家企業的廠長,結果被陸捷陷害失去官職之後,又被人落井下石,把那家企業的欠債算到了他頭上,一共是三萬多。
現在說起三萬塊來不算什麼,但在九十年代,那就是一筆巨款了。由於是公款,秦愛東必須儘快還清,否則就可能被捕,因此他和李素英不得不拉下臉來,找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張嘴借錢,先把公款還上,再還這些私債。
之後的近十年,秦愛東和李素英兩口子沒黑沒白的打工、做小買賣、搞大棚種植,直到兒子秦陽上大三的時候,才把這些外債全都還清。
既然外債已經全還清了,而且已經有很多年沒人上家裡要債了,為什麼今天突然又冒出一個人來要債?
秦陽正納悶呢,李素英走出來迎上他,恨恨地小聲說道:“當年你爸從這人手裡借了八千塊錢,後來咱家不僅如數還給他了,還多給了他五百塊的利息,但他竟然沒撕欠條,今天又拿著欠條上門來要債,你說他多無賴呀,這不擺明了欺負咱們娘兒倆來了嗎?”
秦陽這才明白她電話裡的“欺負人”是什麼意思,舉步走入客廳,見沙發主位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年紀、頭發半白、身形瘦高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身高檔服飾,手上戴著大金扳指,手邊放著真皮小手包,一看就是富貴人物。
秦陽看此人臉容有些眼熟,像是很久以前老爸一個朋友,隻是不記得他的姓名身份了。
那男子見他回來,打量了他幾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謔,小陽都長這麼大啦!”又對李素英道:“我上次瞧見小陽的時候,他還小屁孩一個呢。”
李素英此時哪有心情說這種閒話,板著臉對他道:“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還了!那八千五百塊,還是我親手拿給你的呢。當時我跟你要欠條,你說忘帶了,等回家就撕掉。我一聽就要把錢要回來,但你掖到兜裡就不給了,還說什麼,‘我的人品你們兩口子還信不過嗎?說撕了肯定就撕了!’我聽你這麼說了,就沒好意思再說什麼……”
那男子截口道:“誰那麼說過呀?嫂子你是不是記錯了呀?那段時間你們家借外債借得太多,你肯定是記混了。我都沒來過你家幾次,你肯定是記錯了!”
一邊說著話,他還一邊搖頭,一臉的堅決否認。
李素英氣得肺都要炸了,臉色難看的道:“王克清,那筆錢我肯定是還你了。反倒是你答應我們撕掉欠條,但你沒撕!我不管你是忘了撕還是怎麼回事,總之你現在沒有道理要這筆錢!”
秦陽見老媽氣大,暗暗心疼,但暫時也沒吱聲,心裡琢磨該如何對付這個王克清。
王克清聞言臉色一沉,一邊用手指叩打著茶幾,一邊怒道:“李素英你什麼意思?當年我當秦愛東是好朋友,才借給他那八千塊。那個年代,八千塊可是一筆大錢了,但我想都沒想,就把錢借給你們了。然後你們一欠欠了近十年,我也沒說什麼吧?!”
李素英鐵青著臉瞪著他,也不言語。
王克清氣衝衝的道:“結果臨了兒臨了兒,你不承認了,想要賴賬?!敢情我拿你們兩口子當朋友,你們拿我當傻子啊?可你也不想想,欠條還在我手裡頭呢,你賴賬能賴得掉?我告訴你,你今天把這八千塊還了,什麼都好說。你要是敢不還,我就特麼上法院告你去!”
說到最後,王克清已然大怒,一掌重重拍在茶幾上。
但聽“啪”的一聲響,茶杯裡的茶水都被震蕩出來,灑了一片。
李素英嚇了一跳,又驚又怒,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陽冷著臉道:“有事說事,彆又罵街又拍茶幾的。”
王克清衝他冷笑道:“你當我作為一個文明人,願意說臟話?你媽要是痛快把錢還了,我還至於這麼生氣?你們娘兒倆也彆說彆的了,趕緊還錢,沒現金去ATM給我取!今天我一定要拿到這八千塊錢,拿不到錢,明天我就去法院告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