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不悅的道:“這點事他陶躍進都解決不了,他當的什麼縣府辦主任啊?再說了,縣政府那麼多副縣長呢,誰出馬不能解決問題啊,憑什麼從縣委借人?我就不該讓你過去,不過為了大局著想,你還是過去看看。但你要小心,彆替政府方麵背鍋,發現不對第一時間抽身回來,可彆讓陶躍進甚至是他背後的陸捷算計了。”
秦陽還真沒想到這件事可能是個陷阱,聞言心頭一凜,點頭道:“我知道了,先去看看情況,回來再跟你彙報。”
幾分鐘後,秦陽走出縣委大院,一眼就看到政府大門口圍著幾十口子人,男女老少都有,烏泱泱的一大片,正在往大院裡衝擊,儘管已經有警察和保安在維持秩序了,但根本勸不住這群人,場麵很是可怖。
看清這一幕後,秦陽心頭打了個突兒,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件了,為什麼一下有這麼多人來上訪?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可以聽到那群人有的在哭嚎,有的在高聲喝罵,還有的在揮臂大喊,亂糟糟的無法形容,等走到人群外圍時,更能清晰聽到他們的訴求:
“還我們的血汗錢!把郭正茂抓回來槍斃!”
“彆特麼耍賴了,他郭正茂不就是你們政府的乾部?”
“就是,郭正茂的工作單位根本就是政府部門,我們不找政府還能找誰?你們彆不認賬!”
“對,他郭正茂跑了就得由你們縣政府賠,馬上就得賠!”
“到底賠不賠錢?不賠我特麼就天天過來上訪!”
“你要是管不了事,就把縣長叫出來!”
“對,我們要見縣長,讓縣長給我們主持公道!”
“……”
秦陽聽得眉頭大皺,眼看陶躍進正在最裡麵竭力勸說,但根本沒人聽他的,暗暗鄙視:“師姐剛才沒說錯,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他真是沒資格出任縣府辦主任,陸捷這是提拔了個酒囊飯袋上來呀。”
舉步走入人群,秦陽硬從人堆裡一點一點的擠了進去,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到陶躍進身邊,把他拉到後麵不遠處,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陶躍進見他及時趕到,如同看到了救星似的,臉上浮現出欣喜之色,激動的扶住他手臂,道:“你可來了,趕緊的,幫我把他們哄走。要讓他們再鬨下去,縣長一怒之下敢撤了我。”
秦陽不耐煩地道:“那你倒是說說情況啊,之前在電話裡你不說,現在還不說?”
陶躍進嘿然歎氣,將此事內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原來縣裡前兩年成立了一個縣中小企業服務中心,為提高鄉鎮企業、中小企業和非公經濟的技術水平和經濟效益提供各類服務,如提供貸款擔保、開展職業技能培訓、幫助企業融資等,為正科級事業單位。
服務中心成立以後,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時任縣長的陳維同通過某次調研發現,中心作為企業融資的平台,其實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比如支持縣裡重點項目工程的建設,於是就讓中心的一正兩副共是三位主任一起商量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時任中心副主任之一的郭正茂頭腦靈活,果斷提出,為中心增加一項存貸款業務——當然這是非法的,具體操作為:從社會上吸收閒散資金,目標為縣裡各大企業和有閒錢的居民,然後再加息貸給需要資金支持的項目或中小企業,如此既能提高融資效率,還能賺到盈餘,支撐中心的運營發展。
其時陳維同隻認識到這是在跟銀行搶飯吃,且涉嫌非法集資,但也無傷大雅,畢竟縣裡的事情縣裡說了算,便批準了郭正茂這個提案,卻並未意識到,這件事開了一道極其危險的口子。
隨後中心開啟了非法吸儲借貸業務,由郭正茂親自負責。為了給中心免除政治經濟風險,他特意成立了一家名為“青山縣中小企業融資擔保公司”的企業,由這家小公司吸儲並放貸。
對於願意存款進來的企業和居民,郭正茂給予了比銀行略高的利息,而對外放貸的時候,則又低於一般的高利貸利息。利息如此豐厚,何況還有政府給背書,信譽永遠不用懷疑,如此一來,這項存貸款業務自然是迅速蓬勃發展起來。
這時郭正茂秉持著縣長的信任,還能廉正無私的撲在這個全新的事業上麵,可後來經手的資金多了,能揩的油水也多了,他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貪欲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好賭之徒,而且在這之前玩得數目就不小,一宿麻將就能輸個三五千,隻是囊中始終不怎麼富裕,因此勉強還能控製住自己,但現在手握巨額資金,不說挪用那些存款,光是每個月進出手的利息就有幾十萬,其中大有漏洞可鑽,他還客氣什麼?
因此他幾乎是一夜淪陷,從此開始了白天從公司摟錢、晚上去賭場瀟灑的無恥生活。有的時候為了追求刺激和時尚,他還遠赴澳島去賭博,回來還跟朋友吹噓呢,一夜贏了幾百萬,又輸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