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龍道：“讓我想想，我和陳向前、張會軍還真有幾次私下裡的接觸，嗯……對了，有一次他請我吃飯，叫他小舅子作陪，席間他說廠裡要建個職工活動中心，讓他小舅子做好投標準備。他小舅子一聽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連敬了他兩杯酒，明眼人一看這裡麵就有貓膩啊。你要是想查他的話，可以從這個職工活動中心查起，他肯定從中撈錢了。”
秦陽對於這種企事業單位領導借工程之機大發橫財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像青山縣醫院前院長範寶江，就沒少在縣醫院搞工程，借機斂財，道：“謝謝馬老板你告訴我這件事，要不然我還沒有頭緒呢。也請你放心，你的藥材款我會儘力幫你討回來的。”
馬大龍連連點頭，把裝有人參鹿茸的袋子往他手裡塞，道：“秦主任你就收下吧，我都拿出來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呀。你也彆當成是謝禮，就當是咱們交個朋友。這兩樣對男人來說可是大補之物啊，尤其是鹿茸，吃了能讓你血氣充沛，龍精虎猛……”
秦陽哭笑不得，自己不補就已經夠龍精虎猛的了，像是葉靜薇、若旖那種體質嬌弱的女人，每次到了後麵都要軟語告饒，要是再補的話，敢鬨出人命來，連連推拒，好說歹說才讓他拎著禮品上車走人。
回到正門處，秦陽望了廠院深處一眼，他剛才在廠裡參觀的時候，並未見過什麼職工活動中心，但仿佛看到過一座九成新的深紅色二層小樓，麵闊七八間的樣子，窗明壁淨，應該是新建成不久，估計就是馬大龍口中那座職工活動中心。
要是依著他的性子，現在就想回到廠子裡，仔細調查下那座小紅樓，不過考慮到陳向前還在廠子裡，要是調查職工活動中心肯定會引發他的警覺，而且甄潔還在旁邊車裡等著呢，因此隻能暫時作罷，等回頭再過來的時候再說。
這麼想著，他大步回到奧迪A4旁，拉開副駕車門坐了進去，道：“走吧，我的司機。”
甄潔抿嘴一笑，掛上D檔，踩下油門駛往市政府。
開出沒多遠，甄潔接到下屬一個電話，聽完情況後說道：“給他下催貸通知書，連發三天，三天還不了就去法院起訴他。”
秦陽等她掛掉後跟她開玩笑道：“你對貸款戶總是這麼冷酷無情，讓我以後怎麼給你介紹貸款戶啊？”
甄潔撒嬌嗔道：“哪兒呀，我對待貸款戶挺溫柔和善的，是總有那麼幾個貸款戶跟我們玩賴，我們不得不起訴他們，要不然錢就收不回來啦。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我這兩天又是接你又是送你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你倒好，不領情就算了，還總是說我無情，你再這樣我可不搭理你了呀。”說完委屈的噘起了小嘴。
秦陽見到她這副撒嬌賣嗔的嫵媚情狀，喜歡得不行，笑道：“你不搭理我是最好，免得天天給我當司機，我也省得欠你人情。”
甄潔嗬嗬一笑，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那我可不能讓你得逞，畢竟這是我們行長交派給我的任務。在那三千萬貸款收回之前，我得時時刻刻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秦陽跟她說正題道：“我一直都沒鬨明白，不過是區區三千萬貸款，你們倆為什麼這麼緊張啊？”
甄潔抬手關了車內的行車記錄儀，免得記錄下自己跟他的對話，道：“我跟你說了，你可彆外傳。”
秦陽正色說道：“你放心吧，我是你永遠可以信賴的朋友！”
甄潔轉頭看了看他，莞爾一笑，回頭目視前路，道：“我要跟你說的內容，基於一個事實，但剩下的都來自於猜測，你權當個故事聽就得了。基本事實是，那三千萬貸款，市製藥廠走的是我們行長的路子。”
秦陽奇道：“那楊傑也不至於為了這麼點貸款就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呀？”
“你聽我說完呀。”甄潔續道：“貸款時間是前年的年底，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銀行貸款到後半年就收緊了，因為貸款可分配額度越來越少，到年底幾乎就不往外放貸了。所以我們信貸部有句俗話叫，上半年我們求著客戶貸款，下半年客戶求著我們貸款。”
“然後呢？”
甄潔續道：“正因於此，誰要是想在下半年甚至是年底貸到款子，尤其是三千萬這種巨款，就得走關係給好處了。比如說你想跟我手裡貸一千萬，你得給我個人返兩三個點，當然這個返點不是固定的，你貸款越多，返點比例越高。不過我從沒收受過這種返點，我這個人很老實的，沒額度就算了，有額度就貸給你，不用你給任何好處。”
秦陽嗬嗬笑道：“這不叫老實，這叫品性高潔、節操滿滿。”
甄潔抿嘴一笑，續道：“因此我懷疑，市製藥廠為了貸到這三千萬，給了我們行長一筆好處，而他隨後就授意我們信貸部對市製藥廠大開綠燈，在明知它已經資不抵債的前提下，還通過了他偽造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給他發放了貸款。”
秦陽聽到這裡已經恍然大悟，道：“所以楊傑必須得保證這三千萬儘快收回來，否則形成壞賬被上級省行調查的時候，他的違規操作就會被查出來，他這個行長也就彆想再當了。嗬嗬，想不到他楊傑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