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輕,風一樣,劃過耳畔,不止夏油傑,坐在他對麵的晴琳也抬起頭,看向輪椅上的男人。
比起晴琳的探尋,夏油傑動作利索,他臉色驟變,把萬軌先生的大白放在榻榻米上,手一撐地,跳過礙事的座椅,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萬軌身邊。
晴琳被他一係列簡單利落的動作驚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夏油傑,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同班同學。
夏油傑本就不喜歡晴琳,她的沉默讓夏油傑覺得生理性不適,他或許沒有資格過問人家的家裡事,但是他可以讓自己不和對方來往。
所以他不理解為什麼萬軌先生要把晴琳帶回他們的家。
嘖。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還是先生的腿。
夏油傑小臉繃緊,尚且稚嫩的麵龐上全是嚴肅,已經隱約可以看出日後的英姿,他身高剛剛好,完全不用蹲下就可以觸碰到萬軌先生的膝蓋,手掌剛一碰上,就感到刺骨的寒涼。
神色更是一緊,夏油傑想到今天萬軌先生又是去學校又是被假的編輯脅迫,晚上不舒服還要帶著他去訓練……
十歲小朋友夏油傑還不知道卑鄙的成年人的肮臟,滿心滿眼都是萬軌先生因為他,身體又不舒服了,一時之間差點被愧疚淹沒,連剛才的小生氣都忘了,眼眶瞬間變紅,用雙手溫暖著萬軌先生冰涼的膝蓋,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減緩萬軌先生的病痛。
感受著雙膝難得的溫暖,似乎那些常年伴隨他的疼痛都隨之減弱,萬軌訝異的睜大雙眼。
原本隻是隨意找一個把小朋友騙過來的借口,沒想到小家夥這麼乖,萬軌一時之間產生了心虛,雖然隻有短短一瞬。
他眼底笑意更深,把原本打算分出去的一碗飯多加的半碗,膝蓋的溫暖確實讓他感到舒適,常年在陰雨不斷的烙陽星,萬軌的膝蓋已經習慣了冰冷和陰雨綿綿之下的刺痛。
現在看來,養一個人類幼崽的好處似乎又多了一條。
他心情很好的揉了揉夏油傑的頭,把那頭短毛搓炸,靜電劈裡啪啦的響起,在二人之間炸開,電的夏油傑直縮脖子。
“好受多了呢,傑。”萬軌搓著夏油傑的短毛毛,視線落在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的晴琳身上,對方似乎非常詫異他們的相處模式。
在晴琳的世界觀裡,從來沒有長輩會這樣平和的與孩子相處。
長輩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
“下次……”夏油傑耳根燒紅,低著頭,被萬軌搓腦袋,聲音也悶悶的:“下次腿疼的話,要,要和我說。”
把所有心思都憋在心裡的孩子,終於撬開了蚌殼,將軟乎乎的肚皮露給了萬軌先生。
“好哦,我會瞞著你的。”萬軌笑眯眯的又搓了搓夏油傑的頭,把視線落在對麵的晴琳上,笑意減輕。
“小女孩。”萬軌嘴裡咀嚼著文字,儘可能以溫柔的語氣與她交流:“你為什麼要躲在草叢裡呢?”
晴琳一抖,從萬軌製造的溫柔鄉裡回過神,再一次對上男人的雙眼,裡麵對待夏油傑的溫柔減退,這一眼似乎看破了她所有的偽裝,把她的劣根性全部暴露在空氣中。
無法掩藏。
無法掙脫。
避無可避。
晴琳張了張嘴,聲音不受控製的從喉嚨傳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哥哥不見了,我在找哥哥。”
萬軌聞言,挑眉:“不見了,為什麼不報警?”
晴琳低下頭,劉海擋住眼睛,隻能看見她的嘴唇,“……爸爸不讓。”
想來是覺得孩子隻是跑出去玩沒在意,又或者是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
在橫濱,前者是很常見的,尤其是住在紅磚倉庫附近的孩子,似乎都比較獨立,喜歡到處跑。
而後者,在橫濱就更常見了。
住在紅磚倉庫附近的大多數都是窮到極致,要麼就是身份有問題。
這樣的人,在港口Mafia的領地下,是不敢把警察引過來的。
萬軌看著小女孩捏著衣角的手,視線又轉到已經涼了的薑茶上,感慨傑辛苦熬製的薑茶就這麼浪費了,見小女孩緊張的微微顫抖,他好心的不再追問為什麼不報警,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在草叢裡找哥哥?”
晴琳悶悶的‘嗯’了一聲,囁嚅道:“下午回來的時候,我,我看見哥哥來這邊了,所以,所以來找。”
夏油傑與萬軌對視一眼,都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的地方。
“在草叢裡?”
“是的。”晴琳刷地抬起頭,眼裡帶了驚惶:“我在窗口,看見……看見哥哥消失在了草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