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小哥哥，待會天黑就涼了，會感冒生病的，你快穿上呀。”
小少年伸手擋在胸前，看著那新衣服，都不敢用手去碰，身子一個勁往後縮，“不、不用。”
容溟走進來，問道：“怎麼了？”
方黎回頭，歎氣，“元帥叔叔，小哥哥不肯穿。”
小少年看到容溟站在身前，高大的身影無形中給了他一種壓力，他垂下眼，一點一點挪回來，雙手放在膝蓋上，坐端正了。
容溟低頭看了小少年一眼，問道：“為什麼不穿？”
小少年身子一抖，不自覺站了起來，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不敢說話，像做錯了事似的。
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他們都叫他元帥，他在電視裡也看到過，是個大英雄，幾年前這裡的戰爭就是他帶軍隊來平息的，那時他好像還是個將軍。
方黎回頭扯了扯容溟的衣袖，用口型說道：“你太嚴肅了，嚇到他了。”
容溟：“……”
容溟其實不擅長跟小孩子打交道，小孩子一看到他就怕他。至今為止，不怕他的小孩也就方黎一個，不僅不怕，還敢跟他討價還價，對著他吼。
“說話。為什麼不穿？”容溟聲音放小了點，感覺應該很溫柔了。
方黎：“……”語氣太嚴肅了。
可讓方黎沒想到的是，小少年還真回答了。
“我、我沒有錢。”小少年說。
方黎急忙說道：“不要你給錢。小哥哥，你想想，你不穿衣服，要是萬一感冒了怎麼辦？對吧？你要是覺得不好接受，那你先記著，就算我們借你的，到時候你有錢了，就再還給我們，可好？”
小少年抬頭，還有點兒猶豫。
“穿上。”容溟在部隊待久了，說話就跟直接下命令似的。
小少年聽到容溟的聲音就下意識遵循了他的指示，拿過嶄新的衣服穿上了。
方黎看了又遞過褲子，“還有褲子。”
小少年又把褲子換了，把臟褲子卷起來拿在手裡。
方黎本來想讓他丟掉，可又感覺他可能不會願意，便算了。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醫生姐姐出來了，“可以了。”
她看到容溟呆了一瞬，遲疑道：“容元帥？”
容溟朝她點點頭，“你好，非常感謝你。”
小姐姐有些激動，但又克製住了，“不用謝。古塔獸已經縫合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三人進去手術室。
小古塔獸的肚子已經縫好了，傷口凝固了，身上的血跡也已經被清理了一遍，不注意看，隻會以為它睡著了。
小少年呆呆地看著它良久，正想去抱，醫生小姐姐抓住他的手。
“用這個。”小姐姐拿了個寵物的籠子過來，裡麵鋪上了防漏的墊布，她又戴上手套，把古塔獸放了進去，再遞給小少年。
見小少年抱著籠子，方黎問小姐姐：“姐姐，多少錢？”
“不用錢，”小姐姐搖了搖頭，她最恨那些虐待小動物的人，說道，“帶去好好火化吧。”
方黎都愣了一下，又真心跟小姐姐道謝：“謝謝姐姐。”
小少年也鞠了一躬，“謝謝姐姐。”
“不用謝。”
三人走出寵物店。
方黎問道：“小哥哥，要去火化嗎？”
小少年搖了搖頭，帶頭往回走去。方黎拎著袋子跟在他身後。
三人又回到了那條小巷子。
小少年往巷子深處走去，方黎和容溟跟在他身後，直到在一處破爛的倒了一半的屋子前停下。
小少年轉身，看著兩人說道：“謝謝你們，我到了。”
給他們鞠了一躬，小少年抱著古塔獸進去了。
方黎沒走，他看見小少年在屋子角落把籠子放下了，那裡鋪了一些乾草，上麵有一床破舊的小被子，看樣子他和古塔獸就住在這裡。
“元帥叔叔。”
“嗯。”
“我想帶他回地球。”
“嗯。”
一大一小就站在外麵，默默看著破屋裡的小少年。
“元帥。”夏陽不知什麼時候找到了他們。
容溟低聲問道：“怎麼樣？”
夏陽答道：“這小孩叫景皓，今年十二歲，是個孤兒，父母在幾年前的戰爭裡去世了。本來是由他舅舅一家代為照顧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跑了出來，後來就一直在城裡流浪。”
夏陽又小聲說道：“還有，他是個獸人。”
容溟挑眉。
方黎也驚訝，說道：“夏陽哥哥，不對啊，如果他是獸人，應該有異能啊，可是他之前被打成那樣都沒還手，如果有異能早就還手了。”
夏陽也奇怪：“不知道，但他的資料上寫著，他的確是獸人，登記過的，不會有錯。”
三人都不是很明白，往破屋裡看去，小少年蹲在地上，已經把古塔獸從籠子裡抱了出來。
他伸手摸著古塔獸，一下一下，像是在給它哄睡。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停下了手，手攥成拳頭，懸停在古塔獸上方十幾厘米的地方。
方黎眼神好，看到小少年眼睛裡都是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他用左手抹了下眼淚，隨即懸停在古塔獸上方的手忽然張開。
底下，古塔獸的屍體一點一點分解，最後消失無蹤，隻剩下墊子上的一捧灰。
整個過程一分鐘不到。
方黎：“！”
夏陽：“！！”
容溟挑眉。
方黎嘴巴張著，拉住容溟的手，抬頭呐呐問道：“元帥叔叔，我沒有看錯吧？他把古塔獸，分解了？”
容溟點頭，這也是他沒想到的。
方黎喃喃道：“這就是他的異能？難怪他不去火葬場。他被打也沒還手，他這一還手，彆人根本就沒有活路，隻有一個死。”
夏陽咂舌，“這，這也太厲害了吧？”
容溟倒是對這小孩有些刮目相看了，世上有異能的人那麼多，有很厲害異能的也不在少數，可像他這樣這麼小就能堅守底線的，難能可貴。
容溟說道：“得把他帶回去。”放在外麵太危險了，回去還可以好好調.教。
方黎聞言，頓時急了，撒開容溟的手，說道：“我先說帶他回去的，我先說的。”
容溟低頭看他，小家夥雙眼瞪著他，一點都不示弱。
“他的異能很危險。”
方黎點頭：“我知道啊，但是他很溫柔啊。”
容溟：“……”
方黎看了眼屋子裡麵，小少年正把古塔獸的骨灰一點點裝進一個小瓶子裡。
“你看他對小古塔獸，那麼溫柔，當成家人般看待。元帥叔叔，雖然他的異能很危險，但是他不危險。”
容溟不讚同，皺眉道：“他的異能需要正規訓練，不然失控了怎麼辦？而且，經過正規訓練才能升級。”
方黎愣了一下，忽然想到個問題：“元帥叔叔，你們的異能是怎麼訓練的？有係統的功法嗎？”
容溟：“功法？”
方黎撓撓頭，解釋道：“就是方法？有嗎？”
容溟點頭：“自然。”
方黎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我也能訓練他。”
之前他給孟威把過脈，知道了獸人的異能在經脈裡運轉的大致路線，其實跟他們修士的靈力運轉路線是一樣的。
而且，獸人的精神紊亂症需要靈力才能緩解。
方黎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獸人的精神紊亂症用靈力可以緩解呢？
他在查現在這個世界資料的時候，從來沒見過任何一點有關於修士、妖怪的資料，都市異聞什麼的都沒有。
可現在的人類也是他生活的21世紀的人類傳承而來。那是不是說明，修士的傳承已經斷了？妖怪也沒有了？
但是，修士們和妖怪的血脈肯定是不會斷絕的，因為在他那個時代，就已經有很多妖怪和普通人戀愛結婚的。
所以，妖怪的血脈總會有一些隨著人類的發展繼承了下來，隻不過慢慢地因為跟普通人結合，所以被稀釋了而已。
結合地球這兩萬年的變遷，方黎可以想象，地球環境被破壞，靈力日漸枯竭，依靠靈力修煉的修真界和妖界肯定也是日漸式微，到最後斷了傳承徹底消失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就地球現在那鬼樣子，靈力有等於無，也沒人能修煉出什麼名堂來。
所以在人類後來發生異變的時候，為什麼有很多人，比如容溟他們，為什麼會異變成了動物？
是不是因為他們血脈裡本來就繼承了妖族的血統？在異變的時候被激發出來了，所以成了現在的獸人和亞獸人？
方黎腦子裡快速推導了一下，感覺自己的猜測簡直有根有據，合情又合理，不能再對。
那讓他來訓練一下獸人，不也是可行的嘛。
自己現在多少也算是個老祖宗了？
不過容溟顯然不這麼想，他問道：“我知道你的異能很強大，但是你經過專業訓練了嗎？”
方黎撇嘴，我早你幾萬年就學過了好嘛。
“不管，這個小哥哥，要跟著我。”
容溟歎氣，小家夥又開始耍賴了。
“他如果經過好好培養，會是國家的棟梁之才。”
方黎：“我也會好好培養他的。”
容溟：“……”
“那不然這樣吧，元帥叔叔。”方黎腦瓜子轉了一下，說道，“我們就讓小哥哥自己來選擇嘛。”
“讓他自己選？”容溟挑眉，“你確定？”
方黎點頭：“確定啊。這樣，元帥叔叔，我們打個賭，三天時間，我們先不說讓他去誰那裡，三天後，讓他自己選擇，怎麼樣？”
容溟挑眉，“賭注是什麼？”
“如果你贏了，下一批西紅柿我再給你減0.5成，九折。如果我贏了，”方黎想了想，期待地看著容溟，“你幫我把身份卡改成18歲的，好不好？”
容溟眉頭輕蹙，“這個不行，換一個。”
方黎歎口氣，說道：“那就第三批西紅柿原單價上加50塊？”
容溟深深地看他一眼，應下了賭約。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