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縣縣令這兩天心情不太好。
被煩的。
不知怎麼地,這兩天總有人跑來告狀,說是安宜縣治下最偏遠的那個龍泉鎮,有人違法亂紀。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這些人竟然是來告發那個在龍泉鎮開設學堂的許先生來的。
大周初定,就算隻是一個小小的安宜縣也有堆積成山的政務需要處理。
他堂堂縣尊,哪有功夫去跟那些泥腿子解釋新舊兩朝之間的差彆?
於是便都打發回去了。
可笑的是,那些龍泉鎮人臨走還嘀咕著,怎麼沒有賞錢?
一個鎮上好不容易來了一位願意屈尊降貴教他們泥腿子讀書的先生,他們竟然還跑來檢舉?還要賞錢?
荒謬。
不過想到龍泉鎮曾經也算是一個人口繁榮的城鎮,也不能不管,縣尊便派了一位主簿帶著他蓋了官印的空白文書趕去了龍泉鎮。
一來為許知行的學堂正名。
二來也需要指派一位當地人,擔任龍泉鎮裡長一職。
因為政務繁忙,主簿一時間也抽不開身,便緩了一日。
而這一日,龍泉鎮上卻鬨得有些厲害了。
那些去縣裡告狀的村民沒有得到賞錢,又沒搞清楚官府對許知行辦學堂的態度。
白白跑了一趟後,已經是滿肚子的不快。
回去龍泉鎮後,這滿肚子的不快便隻好發在許知行身上。
第二天,一幫人老胳膊老腿的,其中還混雜著幾個身有殘疾的青年漢子,跑到許知行門前鬨事。
吵著要拆了他的學堂。
其中一位瘸了一條腿的青年漢子吵得最凶。
或許是這一趟縣裡來回對他來說付出的代價最大,所以對於許知行的態度也最為咬牙切齒。
“拆了學堂,讓他滾出龍泉鎮,縣裡官老爺都說了,他私開學堂,已經是死罪,我們龍泉鎮的人也會跟著受罰。不能讓他留在這。”
瘸腿漢子麵紅耳赤,好像跟許知行有多大的仇一般。
經他這麼煽風點火,其他村民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
“對,讓他滾出去,拆了學堂。”
“滾出去,彆害了我們全鎮的人。”
其實圍在學堂門口的人雖然多,不過真正鬨事的卻隻有那幾個去了趟縣裡的人。
其餘人也隻是過來看個熱鬨,偶爾跟著喊兩嗓子。
麵對這些村民,許知行依舊是和顏悅色。
他抬手壓了壓,高聲道:
“各位,請聽我一言。”
許知行的嗓音渾厚沉穩,雖然音量並不高,但卻壓住了那些扯著嗓子叫囂的村民。
大家也漸漸安靜了下來,不像上一次一樣,轉頭就跑,而是等著許知行能說什麼。
許知行歎了口氣,拱了拱手道:
“諸位,晚生許知行,如你們所見,我是個讀書人,也是個教書先生。”
話音剛落,那瘸腿漢子立即怒道:
“你們看,他自己都承認了,咱們綁了他,把他扭送官府。”
其他人倒也沒有像瘸腿漢子這麼極端,不過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許知行看向那名瘸腿漢子笑了笑道:
“這位大哥,既然你說縣裡官老爺都說了,我是死罪,那為何一日過去了,還不見官府的人來抓我?”
瘸腿漢子一愣,有些支支吾吾道:
“許是...許是...官老爺不得空閒,等他們騰出手就能來抓你了。”
許知行無奈一笑,淡淡道:
“好吧,就當他們是沒空。那既然如此,咱們不妨多等幾日,看看官府的人會不會來抓我?如果官府的人來抓我,那就說明我確實有罪,該死,但若官府的人不來抓我,那諸位是不是就能相信,我許知行並沒有違法亂紀?”
瘸腿漢子還真沒想到這些,包括其他鬨事的人也都沒有深思。
隻是白走了一趟遠路,心有不忿,這才來知行學堂門口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