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沒有說話,默默低頭,像是個犯錯的孩子。
許知行也沒有說話,隻是有條不紊的給他煮茶。
等小泥爐上的茶壺燒開,許知行開始清洗茶杯,洗茶。
不知是不是錯覺,宇文清總覺得先生今天泡茶的步驟有些繁瑣,花的時間也比平時長了許多。
可不管怎麼慢,茶總歸還是泡好了。
許知行輕輕給宇文清倒上半杯清茶,但最後卻又慢慢給他加滿。
宇文清道了聲謝,便要端杯飲茶。
卻被許知行伸手按住了手背。
“燙,等涼了點再喝。”
宇文清看了看幾乎要溢出來的茶水,又看了看許知行,嘴唇動了動,卻依舊沒有說話。
亭子寂靜無聲,隻有小泥爐中的炭火偶爾發出一兩聲爆裂聲。
“什麼時候走.
..”
“先生我...”
沉默許久後,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宇文清一怔,鼻頭忽然有些酸澀。
許知行微微輕歎,端起茶杯小抿了口,可茶杯中早已沒有了茶水。
“從你來那天起我就在想,會不會有這一天,當然了,孩子長大,總歸是要離開家的,隻是先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宇文清已經是淚流滿麵,他站起身,走到許知行麵前,猛地跪下,以頭嗆地,悲聲道:
“先生,對不起...”
許知行無奈笑道:
“不是教過你,男兒膝下有黃金嗎?”
宇文清依舊跪在地上,哽咽道:
“先生於我,恩比父母,這一跪,除先生之外再無人能受。”
許知行伸手想要扶起他,但最後,卻隻是輕輕撫摸著宇文清的腦袋,一遍又一遍。
“傻孩子,又不是不回來了,先生永遠都在這,學堂也永遠都在這,累了,就回來。”
宇文清直起身,跪在地上雙手抱拳。
“先生,等我處理完那些俗事就馬上回來,追隨先生腳下,再也不走了。”
許知行笑了笑,點了點頭。
“嗯,先生知道了。”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輕聲道:
“茶涼了,喝了茶,就走吧。”
宇文清站了起來,伸手端起茶杯。
那隻不管是握劍還是握筆都不會有絲毫顫抖的手,此時卻不小心將杯中茶水灑落了下來。
他小口小口的喝著茶,不忍將其喝光。
可杯子就這麼大,喝的再慢也終歸還是有喝完的時候?。
許知行起身回了房間,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包裹。
“先生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若遇到危險就拿出來用。如果實在是扛不住了,就寫信告訴先生,先生能幫就一定幫。”
宇文清接下包裹,彆好長劍,看了眼其他的房間。
許知行搖了搖頭道:
“算了,就不要告彆了,徒增悲傷。”
宇文清點了點頭,轉身向院外走去。
到了院門口,他再次轉身跪下,“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河岸邊的楊柳樹上,不知何時停下了一隻布穀鳥。
一聲聲叫喚著。
“布穀...布穀...”
許知行沒來由的有些心煩。
他伸出手憑空寫下一個“靜”字,白光一閃,那布穀鳥仿佛被奪去了聲線,張了張嘴,卻發不出絲毫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