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及第也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開始有些搖擺不定。
眼看著就要天亮了,周及第急的坐立不安,望著窗外那座不知去過多少次的山林,渾身顫抖。
到最後,天際開始泛白。
就在周母以為就要這麽過去的時候,周黔卻打開了門鎖,把周及第叫了出去。
周及第走出房間,看著僅僅三天便已經頭發花白的父親,痛哭不已。
周黔深深的歎了口氣,顫抖著撫摸著兒子的臉頰。
“及第,你走吧,爹知道,就算把你留了下來,你這一輩子也過不去心裡的坎。與其這樣...不如...不如...”
說到後麵,他已經泣不成聲。
周母衝上來指著周黔的鼻子怒罵。
“周黔,你放什麽狗屁,你不要兒子我要,他是我生出來的,他將來怎麽樣我說了算,你憑什麽讓我兒子去送死?憑什麽?”
周黔一把抱住了周母,死死的盯著周及第,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及第,走,快走...”
周及第仰天大哭,猛地跪下,連連磕頭,起身時,額頭已經是一片血跡。
“爹,娘,孩兒不孝,下輩子...下輩子孩兒再來孝敬你們...”
“不要啊,及第,我的兒...不要啊...周黔你給我放開,放開我...”
周母在周黔的懷裡拚命掙紮,周黔卻死死的抱住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鬆開。
他又何嘗不痛?
那也是他的兒子啊...
周及第狠狠的抹了把眼淚,牙齦都已經咬出了血跡。
他毅然轉身,跑出了周家。
身後還能聽到母親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周及第咬著牙,拚命的跑,拚命的跑。
不敢回頭。
他怕,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沒有勇氣上山去了。
山上,站在高處的許紅玉和莫青瑤將這些都看在眼裡。
許紅玉聽著那哭喊聲,輕聲一歎。
莫青瑤也是無奈歎道:
“這麽做,真的好嗎?”
許紅玉久久無言,許久後才輕輕說道:
“不好,但是,若無這份決心,又有什麽資格得享大道?”
沒有誰,或䭾說哪個世家生來就能富貴一方。
那些站在高處的人,必定承受過與他所能享受到的富貴同等次的苦難。
或許是他這一代,也可能是家族的上一代,上幾代。
沒有經曆過絕望一般的苦難,就不會有現在令人仰望的榮華。
任何事,想要得到,就必定要失去。
這是天道倫常,亙古不變的至理。
莫青瑤看著許紅玉的側臉,有些恍惚。
那個天真無邪,終日裡隻知道吃喝玩鬨的小女孩,長大了。
可莫青瑤心裡卻有些酸苦。
長大的代價,太大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紅玉永遠都能無憂無慮。
可是,這又怎麽可能呢?
周及第雖然經受著如此考驗,但歸根結底,他必定會有一個光明無限的未來。
隻是他自己不自知而已。
當然,也正是因為不自知,這才能算是一份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