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一直沒有想過這件事,再加上陳修遠的氣色也一直很好,所以從未想過他會有老邁的那一天。
畢竟他張靜德不僅是一位謀士,更是一位上三品武夫。
一身修為更是達到了一品境界。
所以就算是比陳修遠年紀還大幾歲,可看上去卻似乎比陳修遠還年輕。
張靜德無奈歎了口氣。
“老了就老了吧,京都就不能養老?大不了慢慢少做一些事,又何至於辭官告老呢?”
陳修遠笑了笑,指著張靜德道:
“剔除戰國老臣,給朝堂換上一批尚有熱血的新人,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嗎?我這是在幫你,你還怪我?”
張靜德一愣,隨後竟破天荒的解釋道:
“我說你老小子小心眼是不是?我要剔除的是哪些人你不知道?當初打天下,需要那些世家門閥的支持,如今天下太平,他們才是最大的隱患。
我何時又說過要剔除你了?”
陳修遠指了指自己。
“那你說說,如今的陳家,在這大周又有幾個世家能比得上?陳家算不算世家門閥?”
張靜德一愣,竟無言以對。
陳家兩代父子。
陳修遠是天子寵臣,世人皆知。
陳明業是新晉最位高權重的大將軍,手握十萬邊軍。
陳家女陳雲嵐,是天子唯一的弟弟的兒媳,寧王世子妃。
若論權勢,天底下又有那個世家門閥比得上?
陳修遠歎了口氣。
看著宮門外的京都,輕輕呢喃道:
“你知道的,我對做官沒興趣。
對權勢更沒興趣。
這麼多年過去,我真的累了。
隻想回到家鄉,了此餘生。”
說著,陳修遠背負著雙手,獨自向前走去。
張靜德看著他已經佝僂的背影,眼中多了些許落寞。
他們這一代人,終究會慢慢退出這個時代的舞台。
就算是他張靜德,靠著武夫體魄能多支撐幾年,最終也還是逃不過這個規律。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分彆早就已經開始了。
......
入夜,陳家府邸來了位客人。
一位全身蒙在黑色鬥篷裡的客人。
陳修遠第一時間屏退左右,不許任何人靠近。
隨後麵向那黑袍人就要跪下行禮。
卻被黑袍人一把扯了起來,按在了椅子上。
陳修遠無奈笑了笑。
“陛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吩咐?”
來人正是大周天子。
他摘下套在頭上的帽子,盯著陳修遠,眼中依然還有一絲怒意。
“你可記得當年我們三人一起立下的誓言?”
陳修遠一愣,眼前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那時候他還是少年,在他身邊還有兩個比他年紀稍大幾歲的少年。
那是少年時的大周天子蕭天策,和少年時的大周丞相,張靜德。
他還記得,那是在揚州。
陳家上下為了保護蕭天策,全家被吳國滅門。
他跟著蕭天策和張靜德逃出了揚州,站在山頭,回望家鄉的方向,淚流滿麵。
少年天子拉著他和張靜德當場立誓。
將來一定要滅掉吳國,為陳修遠報仇。
以後大周天下,他蕭家與陳家和張家,世代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