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三相紋(1 / 2)

反派修為儘失後 一叢音 16726 字 6個月前

奚將闌被三人數落到天亮。

他頭昏腦漲地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道:“諸位,誰能顧念顧念我才大病初愈劇毒未解啊,你們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少來。”酆聿說,“你不是都服用了虞曇花嗎?我看你一丁點事兒都沒有,起來,先打牌。”

估摸著再有幾個時辰就回到中州,奚將闌睡了這麼久早已沒了困意,見他們終於不再數落,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開始打牌。

酆聿捏著玉牌,隨口道:“我一直忘問了,巧兒呢?”

奚將闌摸牌的手一頓,擰眉道:“他的分神被人打散了,傀儡身體也不翼而飛,等會中州我再去問問。”

酆聿蹙眉:“誰有本事把他的分神打散啊?”

奚將闌沒回答,像是想到什麼,偏頭問樂正鴆:“哥,你哪來的虞曇花?”

樂正鴆垂眸看牌,隨口道:“天道大人的。”

奚將闌一愣,這才意識到當時曲饒那個小慫貨送給盛焦不少虞曇花,他竟然還真收著了。

腦海中編排了一番盛焦將曲饒丟下的虞曇花默默收攏到儲物戒的動作,奚將闌頓時被可愛得直蹬腳。

“把蹄子收回去。”酆聿皺眉道,“——是不是又要經過雷雲了?”

樂正鴆柳長行和酆聿三人頭也不抬,手指不約而同結了個訣打像奚將闌眉心。

“定魂訣!”

三個定魂訣一起,奚將闌直接被打得仰倒,玉牌稀裡嘩啦落了他滿身。

酆聿隨意一瞥,偷看他牌:“他手裡有睽卦、噬嗑卦,小心點彆被他堵了啊。”

奚將闌憤然起身:“不準看我的牌!——盛焦,盛無灼,來!”

盛焦推門而出,蹙眉看向聒噪的四人。

諸行齋眾人隻有在需要盛焦打架或斷後的時候才會給他好臉色,平日裡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倒是樂正鴆盯著盛焦默默磨了磨牙,恨不得將人從萬丈高空扔下去。

盛焦熟練坐在奚將闌身邊。

奚將闌本來高高興興打牌,但盛焦這回坐得有點近,宛如一座巨山黑影悄無聲息從後籠罩而來,極具壓迫感。

奚將闌莫名不爽,回頭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離我遠點。”

盛焦不說話。

樂正鴆不耐煩地捏著玉牌敲桌子:“該你出牌了。”

眉來眼去做什麼呢,有礙觀瞻。

“哦。”奚將闌扭頭繼續打牌,但他運氣一向不怎麼樣,皺著眉在兩張卦象中猶豫好一會,還是沒想好打哪張。

樂正鴆看起來暴躁得要砍他了。

突然,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指尖在漂浮空中的一張觀卦屈指一彈。

奚將闌猛地回頭,後背貼著盛焦胸口,一股凜冽桂香撲麵而來,險些將他擁在懷裡。

盛焦幫他選完一張牌後,又若無其事地坐直。

奚將闌強忍著沉臉繼續打牌。

但又輪到他的時候,又開始糾結打哪個。

盛焦又替他選了張。

奚將闌沒忍住,怒道:“我不想打那個,你乾嘛替我做選擇?打那張我就輸了,打這張才穩贏。”

盛焦冷眼看他吹。

他跟著奚將闌看諸行齋打了這麼多年的牌,幾乎從沒見他贏過。

奚將闌倒是很有自信這局能贏:“我這局因你這個牌輸了,你要怎麼賠給我?”

對麵的三人表情各異。

樂正鴆麵如菜色,看起來似乎想要拔刀砍人;

酆聿哪裡還惦記著打牌,哢哢嗑鬆子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兩人吵架;

柳長行擺好牌,迷茫道:“啊?怎麼不打了?該誰出了?上一局打的是什麼來著,我看看要不要。”

樂正鴆:“…………”

“你們到底誰打?”樂正鴆徹底不耐煩了,“你打?你打你還讓盛焦指指點點?還有盛焦你,難道沒聽過‘觀牌不語真君子’這句話嗎,你要是再這樣,以後誰還愛找奚絕打牌?”

奚將闌忙道:“打打打,我打——你能不能彆亂指,我就打這個!”

他將盛焦打出去的那張牌撿回來,打出去另外一張。

柳長行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有手中牌,見狀大喜:“我等得就是這張牌,贏了哈哈哈!”

奚將闌:“…………”

奚將闌差點氣得仰倒,轉頭罵盛焦:“都怪你!”

盛焦:“……”

樂正鴆將牌一摔,冷冷道:“打個鬼!不打了。”

氣都氣死了。

柳長行好大一個劍修,心思敏感得要命,當即眼眶一紅:“怎麼我一贏你就如此不高興,還摔牌?你莫不是對我有意見?終究是我蹭了你們行舫,不配打牌不配贏。”

說完,把桌子上贏來的靈石掃到懷裡,淚流滿麵地走了。

樂正鴆頭疼欲裂,隻覺得諸行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酆聿正在收牌,隨意一瞥旁邊的犀角燈傳來一道傳音。

“阿絕,幫我打開,聽聽看是不是玉度。”

奚將闌埋怨了盛焦一通,沉著臉挪到酆聿身邊坐著,掐了個枷鬼訣打開犀角燈。

的確是橫玉度的傳音。

“今年天衍學宮大比,我們要不要趁機會相聚一番。恰好讓塵終於得了空閒。”

平常諸行齋每年相聚時,奔逃在外的奚將闌和盛焦總是缺席——除了一回忘了喊伏瞞,剩下其他人無論多忙都會赴約。

今年一直裝死的奚將闌終於露麵,若是答應過來,盛焦定也會跟來。

諸行齋八人終於能團聚一次。

酆聿收牌的動作一頓,和樂正鴆不約而同看向奚將闌。

當年奚將闌破了讓塵閉口禪之事鬨得沸沸揚揚,若是兩人相見,不知要如何相處。

奚將闌倒是沒心沒肺地道:“好啊,去唄,我好久沒見讓塵和伏瞞了,對了伏瞞的字是什麼來著,當時及冠禮我沒去成。”

酆聿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

樂正鴆蹙眉:“伏瞞的字……什麼來著?”

眾人開始冥思苦想伏瞞的表字到底是什麼。

想了一路都沒想起來。

最後還是到達中州後,哭夠了的柳長行下台階時,隨口道:“不隱啊。”

奚將闌腳下一滑差點從木階上摔下去,哈哈大笑道:“不隱?哈哈哈的確是他能取出來的字,很不錯。”

中州正在下著連綿細雨。

眾人都能掐避雨訣,奚將闌隻能乾淋著,長發上全是雪白水霧。

樂正鴆正要打給他一個避雨訣,卻見盛焦從儲物戒拿出一把竹骨傘,在奚將闌腦袋上撐起,擋住漫天雨霧。

奚將闌忙往傘裡擠,這麼纖弱的身體卻幾乎把傘占了大半,還把撐傘的盛焦半個身子擠到外麵去。

盛焦默不作聲,也沒布避雨訣,任由肩頭被雨水打濕。

樂正鴆:“……”

娘的,想罵人。

「引畫繞」已拿到,樂正鴆馬不停蹄就要帶奚將闌回藥宗,先解了毒再說。

柳長行大概是得了劍宗宗主授意,寸步不離跟著奚將闌。

酆聿又是個閒著無趣一心隻想著玩,回到中州也不給他爹複命,而是顛顛要去藥宗玩。

盛焦本是想跟過去,但剛到門口就被樂正鴆再次拒之門外,又把那破破爛爛的「盛焦不得入內」的牌子拿來杵著。

盛焦:“……”

奚將闌正要說什麼,樂正鴆卻一把捂住他的嘴,強行將他從傘底薅出去,咬牙道:“閉嘴!”

奚將闌朝盛焦伸手,似乎想說什麼:“唔唔!”

樂正鴆連拖帶拽地將他帶進藥宗了。

盛焦撐著傘孤身站在那,目送著奚將闌消失在藥宗生門。

往常再等個片刻,婉夫人就會熟練地過來將他帶進藥宗,盛焦剛等了一會,獬豸宗的傳訊玉令微微一閃。

倦尋芳傳音給他。

“宗主,讓大人說有急事同您商議,讓您前去讓家一趟。”

盛焦蹙眉。

因「窺天機」,讓塵從來都是對未來之事三緘其口,雙耳不聞天下事,這幾年來單獨尋盛焦更是寥寥無幾,更何況是直接找到獬豸宗的。

盛焦偏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藥宗生門,拇指將玉令按滅,身形宛如一道雷電,倏地消失在原地。

隻有一把傘孤零零放在門口,雨滴簌簌而落。

奚將闌不情不願地被樂正鴆拖進藥宗:“哥,哥哥,外麵還下著雨呢。”

“你管他死活?”樂正鴆咬牙切齒地從唇縫飄出幾個字,“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倆之間的貓膩,有其他人在我給你留著情麵呢,彆得寸進尺,當心我罵你。”

奚將闌蔫了。

酆聿和柳長行兩個沒心沒肺地一進到藥宗就高高興興四處溜達,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嚷嚷道:“婉夫人,我們又來叨擾啦!”

下雨天婉夫人也在藥圃,聽到聲音趕忙過來,瞧見眾人平安無事,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

奚將闌渾身被雨水淋透,像是落湯雞似的狼狽極了。

婉夫人看得心疼不已,趕緊拉著他進房間,讓樂正鴆去拿衣裳給他換。

酆聿胡亂給奚將闌擦乾頭發,笑嘻嘻地對婉夫人道:“夫人啊,咱藥宗有什麼靈丹妙藥嗎,吃了就能竄高的?”

奚將闌:“……”

奚將闌滿頭長發被酆聿搓得亂糟糟的,從烏黑頭發縫隙裡陰惻惻盯著酆聿,大概想要暗殺他。

婉夫人笑個不停:“太可惜了,沒有哦。”

酆聿不知死期將至,還拍了拍奚將闌的腦袋:“那夫人,阿絕這不長個算不算什麼病啊?我記得奚家的人各個都人高馬大,怎麼就他這麼矮呢?”

奚將闌心中已經開始高高興興地想在哪裡拋屍了。

婉夫人認真想了想,道:“絕兒應該是結嬰太早了。”

正在抽條兒的時候突然結嬰,就算吃再多靈丹妙藥也沒法子揠苗助長,身量基本定型。

“哈哈哈但盛焦也和他同年齡結嬰啊。”酆聿哈哈大笑,“都是十七歲,這相差也太大了。”

話音剛落,婉夫人一直盈著笑的眼眸一凝,似乎閃過一抹悲傷哀戚,她伸手撫摸著奚將闌的側臉,笑著呢喃道:“……是結嬰太早了。”

隻是這句話卻和方才那句的語調全然不同。

奚將闌按住婉夫人的手在她溫熱掌心一蹭,笑嘻嘻地說:“夫人您還聽不出來呀,酆聿是在嫉妒我天資好結嬰早呢。嘖嘖,就算你眼都綠了,也照樣是二十歲結嬰,比我晚了好多年呢。”

酆聿聞言頓時炸毛:“我的天級相紋!天級!二十歲結嬰已是天賦異稟逸群之才!你打聽打聽去,整個十三州哪有人比得上我?!”

“和那些蠢材相比有什麼得意的?”奚將闌嬉皮笑臉,“酆二十,你和我奚十七比啊。”

酆二十氣得追著他打。

奚將闌哈哈大笑。

哪裡都能輸,就是嘴不能輸。

沒一會,樂正鴆將自己年少時做的未來得及穿就躥個兒的新法衣拿來,隨手丟給奚將闌:“來,奚十七,我小時候的衣服,你穿上應該正好。”

奚十七:“……”

奚將闌臉色綠油油地捧著衣服去內室換了。

等到了無人地方,黑貓猛地從他後頸鑽出來,急急道:“你拿到「引畫繞」了?!”

奚將闌將濕噠噠的衣物脫下來,隨口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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