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不想死(2 / 2)

反派修為儘失後 一叢音 12088 字 3個月前

相隔十年,年少天真、哪怕忍受生不如死的殘忍折磨也想要活下去的少年,如今逐漸在被摯愛親人拋棄中徹底變成向往死亡的……

瘋子。

晏將闌走到已是一片廢墟的天衍祠,抬手將地脈入口的木頭揮去,熟練地打開入口拾級而下。

玉頹山果然在空蕩蕩的天衍地脈中。

地脈之下已倒塌一半,那抹閃著微光的人依然像是那八年一成不變的姿勢盤膝坐在地上,背影沒有半分分彆。

明明沒了折磨他的鎖鏈和吸納他天衍相紋的靈力線,那背影卻更像戴上更沉更重的枷鎖,用儘全力強撐著才沒有被徹底壓垮。

晏將闌走過去,盤膝坐在他身邊,從懷裡拿出一塊糕點。

“吃?”

當年奚絕最後也沒吃到那塊糕點,這回玉頹山卻高高興興地接過來,一口將巴掌大的糕點吞了。

“這兒可真小啊。”玉頹山將手指上的點心碎渣子都舔乾淨,含糊道,“那時怎麼沒感覺這麼小?”

晏將闌笑了:“心境不同吧。”

那時這裡的小山洞、乃至整個奚家都大到無邊無際,像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的天羅地網。

玉頹山終於將糕點吃完,笑嘻嘻地偏頭:“盛焦沒和你打架吧?”

“沒有。”

“那就好。”玉頹山伸手搭在晏將闌肩上,像是在邀功似的,“我剛才氣瘋了都沒殺他呢,我厲不厲害?”

晏將闌失笑地推開他:“彆鬨。”

玉頹山勾著晏將闌一綹頭發在手指上百無聊賴地繞:“他真的不會遷怒你嗎?你們還合籍不?”

“合啊。”晏將闌歪著頭看他,“你們在我合籍禮上打起來我都沒意見,反正也隻是走個形式。”

“真絕啊聆兒。”

玉頹山這種瘋子也忍不住對晏將闌嘖嘖稱奇,畢竟沒人會在兩人立場徹底對立的情況下還能如常摟摟抱抱雙修的。

但這事兒晏將闌就能做得出來。

“你還要在這兒鬼地方待多久?”晏將闌看著滿地灰塵就皺眉,“回藥宗吧。”

玉頹山搖頭:“不行,我還有急事要辦。”

晏將闌唇角抽動。

有了曲家的前車之鑒,玉頹山要做的急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什麼急事?”晏將闌問。

玉頹山朝他一齜牙:“我不告訴你,你這個雙麵暗樁肯定扭頭就告訴盛焦了。”

晏將闌:“……”

晏將闌翻了個白眼,隻覺得自己被夾在中間太過艱難。

明明他從未對兩方泄露過對方的秘密,但還是被人當成真暗樁一樣提防。

“這次鬨得太大了。”晏將闌無聲歎息,知道自己不該勸但還是多了句嘴,“你到底帶了多少散修來中州?”

玉頹山嘻嘻一笑:“你猜。”

晏將闌見他不肯說也不多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先回去了。”

玉頹山眨了眨眼:“哎,你真不問啦?”

晏將闌頭也不回:“懶得猜。”

“我、我告訴你唄。”玉頹山爬起來追上去,圍著晏將闌轉了一圈,“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能告訴你,真的。”

晏將闌瞥他一眼:“得了吧。”

玉頹山又張開手擋在晏將闌身邊,似乎想說什麼,但噎了一下,突然說:“抱一抱我吧。”

晏將闌愣了愣:“什麼?”

“等我出來。”玉頹山一彎眼眸,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等我出來,晏聆抱抱我吧。”

元神幻化而成的軀體,就算被抱住也是冰冷如寒霜,無法被溫暖。

晏將闌眸瞳微顫,輕輕垂眸用濃密羽睫遮掩眸中一閃而逝的波光,語調卻依然懶散,隨手推開他:“還是個孩子嗎?抱個鬼?起開,擋路。”

玉頹山被推開也依然笑嘻嘻地目送著晏將闌離開。

直到石門自動關閉,玉頹山臉上的笑意變臉似的倏地消失,那股被強壓下去的邪氣無情又泛到眉目間。

玉頹山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盯著空蕩蕩的地脈,冰冷的眼眸閃現絲絲縷縷的金紋。

“下一個該輪到誰呢?”他認真地想了想,像是在挑選下一個糕點吃什麼一樣。

“啊。”玉頹山冥思苦想好一會,像是終於確定了,抬手用天衍靈力在空中畫出一個明月形狀,眉開眼笑,“就這個吧。”

“啾——”

天衍學宮,橫玉度周身一直縈繞的琉璃雀突然尖嘯一聲,圍繞著他不住飛來飛去,像是察覺到危險似的。

橫玉度眉頭一皺,伸出手將一隻驚慌不已的琉璃雀攏在手中,輕輕撫摸兩下。

若是之前他這樣的安撫,琉璃雀早就安穩下來。

但此次卻不知為何,琉璃雀依然止不住地發抖。

橫玉度正在疑惑,掌心琉璃雀毫無征兆地轟然碎開,碎片直接深入橫玉度手中,瞬間滿血都是猙獰的血。

橫玉度臉色微微一沉。

琉璃雀感知到了什麼危險,能讓它驚恐到原地炸開?

***

獬豸宗幾乎傾巢而出,在破曉之前終於將參與曲家屠戮的散修全部抓捕,黑壓壓一片被押解去獬豸宗。

盛焦的天衍珠幾乎轉得直冒火星子,忙活到天光大亮終於將主事的七人斷罪,剩下的則交給上沅、倦尋芳來量刑斷罪。

整個獬豸宗一片慘叫哀嚎。

盛焦麵無表情地回到清澂築,將外袍脫下才後知後覺內室有個熟悉的氣息。

撩開竹簾往內室一看,最裡麵那層薄薄白紗床幔籠罩而下,遮掩住微光,被窗戶縫隙灌進來的風吹得微微作響。

腳踏上放著一雙沾了泥土的鞋,晏將闌正側躺在床上安睡,眉目間好似又縈繞了一絲一縷的憂愁。

盛焦撥開床幔不聲不響地坐在床沿,伸手輕輕在晏將闌耳垂上摸了下,發現耳朵裡的淤血已被擦乾淨,裡麵還塞了團帶著藥香的雪棉。

天道大人麵無表情,心中卻不動聲色地懊惱後怕。

他早就該知道若是自己出手,晏將闌必定會幫著玉頹山,但識海卻像是被什麼影響,竟然全然不顧地用大乘期靈力去攔玉頹山。

盛焦用靈力在晏將闌體內轉了半圈,發現相紋中的暗傷果真痊愈,這才將手收回。

他的視線落在腳踏上滿是汙泥的鞋子。

那是隻有奚家特殊靈力陣才會有的泥土。

他去了奚家見玉頹山。

盛焦眼眸冷然,默不作聲地給晏將闌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

***

晏將闌睡了兩個時辰,薄薄眼皮被一縷陽光照醒。

他含糊地將臉埋在枕頭中,睡眼惺忪地折騰一會才終於奮力睜開眼睛。

已經天亮了。

大雨停歇,風和日麗。

晏將闌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撩開床幔正想去看盛焦有沒有回來,視線隨意一瞥就見軟塌邊的小案邊,盛焦眉目如畫坐在溫煦陽光中,握劍的手正在笨手笨腳捏著那精致的瓔珞扣耳飾,似乎在換珠子。

晏將闌詫異地眨了眨眼。

天道大人雖然天賦異稟修為滔天,但年少時在天衍學宮的靈器課上可從未及格過,有時候下課後溫孤白布置的靈器還是晏將闌幫他煉成的。

現在可倒好,盛焦竟然親手在修靈器。

晏將闌沒忍住笑了起來。

盛宗主這隻手拿劍、握天衍珠能讓十三州所有望而生畏,但卻對於這精致的靈器完全沒轍,兩顆珠子他換半個多時辰都沒能換好。

好在他耐得住性子,依然鍥而不舍。

乍一聽到笑聲,盛焦微微蹙眉,手中好不容易要卡上的珠子倏地一歪,直接從他指尖崩飛出去,骨碌碌滾到床邊。

晏將闌彎下腰撿起珠子,忍著笑朝他一挑眉:“真想不到啊,盛宗主還會修靈器呢,那你上學時成天來我齋舍讓我給你煉靈器,是故意尋個理由找我玩嗎?”

盛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