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倦尋芳和上沅也匆匆趕來。
知曉自家宗主竟然真的要合籍,倦尋芳差點落淚,擦拭著眼角的水痕一字不發。
倒是上沅沒心沒肺地送上合籍禮物:“恭喜宗主,恭喜晏聆,終於修成正果。”
之前晏將闌被所有人認為是假話的話,隻有上沅這個傻姑娘一字不差地全信了,大概她現在還以為自家宗主曾對晏聆霸王硬上弓過。
盛焦淡淡接過:“多謝。”
上沅沒心沒肺,沒覺得有什麼。
但倦尋芳心思敏銳,詫異看向盛焦。
怎麼感覺盛宗主好像越來越有人情味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是塊冷冰冰的石頭。
晏溫山第一次如何熱鬨,入夜後,眾人散去,酆聿、柳長行、伏瞞強行將晏將闌拖著去偏院玩,橫玉度、讓塵、樂正鴆在廳堂坐著和盛焦喝酒。
晏將闌被拽著走,疑惑道:“做什麼去?”
“喝酒去。”酆聿道,“過了明天你就是有道侶的人了,今晚不得好好喝一喝?”
晏將闌沒好氣道:“明日吉時是午時,你想讓我一覺睡過頭嗎?”
酆聿:“我記得你酒量沒這麼差啊,來,就喝一壺。”
柳長行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否則為什麼諸行齋竟然有兩人會一起合籍。
但仔細一想他又釋懷了,畢竟憑他的腦子,就算做夢也不可能會做得如此離譜。
四個人在偏院坐著吵吵鬨鬨地勸酒喝酒。
但在主院廳堂中,四人兩兩相對而坐,周圍一片萬籟俱寂。
沒人說話。
讓塵微笑著喝酒,盛焦又是個鋸嘴葫蘆,樂正鴆心情十分不爽,半句話都不想說。
橫玉度大概覺得尷尬,給三人蓄滿了酒,笑著道:“時光荏苒,世事無常,當年我們怕是誰都沒想到,有朝一日無灼竟然會和將闌合籍。”
讓塵配合地笑了笑。
樂正鴆冷笑。
盛焦笑都不笑。
周圍再次襲來一陣尷尬的寂然。
也不知道是誰安排這四個人在一起喝酒的。
偏院嘻嘻哈哈,主院安靜死寂。
直到眾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才終於散了這場有人歡喜有人愁的聚會。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諸行齋全都起遲了。
好在婉夫人在,讓倦尋芳挨個將八個人強行拖起來,有人起不來的就給了一小瓷瓶的藥,隻要放在鼻間嗅一嗅,立刻“起死回生”,活蹦亂跳。
八人挨個被熏,嘔嘔不停。
……終於趕上了午時的吉時。
盛焦和晏將闌不追究合籍禮到底多有牌麵,反正都是親朋好友,走個過場就行,但因來的人每個人都帶了些合籍禮必須的東西,加在一起倒是裝扮得有模有樣。
沒到午時之前,晏將闌和盛焦一起前去後山的藥圃中,為晏寒鵲和朝夫人上香。
春和景明,晏將闌和前段時間來的情緒全然不同,他拽著盛焦走到墓碑前跪下磕了個頭,臉上的高興顯而易見。
“爹、娘,我要合籍啦。”
盛焦默不作聲,隻是視線落在墓碑上的兩個名字,眸中閃現一抹溫和。
晏將闌還在那說:“我知道你們知道我和一個男人合籍,肯定會把我吊起來抽,但是我就是喜歡他,沒辦法,你們還是得寵著我縱著我。”
他抓住盛焦的手一晃,像是在得意炫耀似的。
盛焦沒忍住,眉眼浮現一抹笑意。
晏寒鵲和朝夫人可能會把他吊起來抽個半死,但是就像當年養黑貓一樣,嘴裡說著狠話但終究不會讓晏聆難過傷心。
總會同意的。
所以晏將闌有恃無恐地帶著盛焦過來。
晏將闌乾脆利落,完全沒有嘰嘰歪歪哭哭啼啼,上完香行完禮後,就利索地起身,和盛焦一起大步往前。
晏將闌抬步正要走時,恍惚中似乎有兩隻手輕輕在他肩上推了一下。
像是鳥兒借助了一陣無形的風,終自由翱翔天地間。
晏將闌一愣過後,突然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他腳下輕快,像是有了往前走的力量,和盛焦一起出了藥圃,朝著那靈力陣鋪成的路緩慢而去。
合籍禮中,所有和他們有牽掛的人悉數都在,晏寒鵲和朝夫人當年埋下的桂花酒也擺放在桌案上。
道侶契就漂浮在儘頭,等著兩人係住,徹底神魂相連。
兩人一起踩過細碎的靈力陣法。
豔紅和玄色衣袍交織,將靈力拂向兩邊,好似要編織出曾經的過往。
花燈節,兩人初次相遇,溫柔的孩子遞出一塊桂花糕;
天衍學宮,人生軌跡徹底改變的兩人在天衍學宮相遇、相知,相互救贖。
無數苦難和逝去的曾經交織成一張緊密的大網,幾乎將年少的晏聆喘不過氣來,也讓被困在無形深淵中盛焦痛苦不已。
但終會熬過艱難險阻。
六年分離,再次重逢刀光劍影中摻雜著當年的柔情蜜意,破開終局,雲消雨散。
就算心有迷惘,也遲早會聽到花開。
盛焦和晏將闌從無數流逝的歲月匆匆而過。
道侶契化為一抹紅光悄無聲息沒入兩人靈台之中,徹徹底底神魂相牽。
虹銷雨霽。
兩人走向豔陽天,不再回頭看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