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傅培淵的廚藝出乎意料的不錯, 越辭很給麵子的全部吃完, 然後看著對方端著空盤子在廚房裡刷碗,從嫻熟的動作和細致的手法來看就不是生手,這讓他更加好奇的問:“你平時在家的時候也是自己做飯?”
男人修長的手指利索的將空盤洗乾淨,衝刷了一遍又一遍, 那點潔癖在生活的小習慣上發揮的淋漓儘致,聽到越辭的問話,他淡淡的答:“家裡有用慣的廚師,出差的時候不習慣在外用餐, 偶爾會自己做。”
段特助也曾委婉的提過:“三爺從不外在用餐,即便是特殊情況也會用自帶的碗筷”, 再聽他剛才的話語,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潔癖當真是嚴重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過這都是個人習性,沒什麼好指摘的, 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不再去想, 他聳了聳肩,正欲說點什麼卻被手機鈴聲打斷, 是司明修,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和元笑那邊談的怎麼樣了?”
越辭懶洋洋的靠著椅子,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有聯係他?”
“方笑, 元笑, 我就是再傻也能將這倆人聯係到一起去, 不點破隻是避免尷尬。”司明修對他的疑惑嗤之以鼻, 說道:“你覺得元笑怎麼樣, 能不能入眼,可以的話再談接下來的事情。”
在兢兢業業的工作狂司大經紀人麵前,便是越辭都不服不行,他應了一聲,說:“可以,你想談什麼,說吧。”
“《空中殺陣》放出話來籌募演員了,剛才廖成數的助理來電話邀請你試鏡男一號,我打探了一下,除你以外還有數位一線男星也接到了邀請,女一號的試鏡倒是沒提,看來是元笑鬆口了。”
“試鏡時間、地點?”
司明修報上來一串地址,說:“時間就在明天上午,屆時我過來接你一起過去,你還有一天的時間,好好看看劇本準備一下,競爭對手很強,彆輕敵。”
“知道了。”
越辭掛掉電話,看了眼時間,再看看打掃完戰場依舊沒有去上班的意思的傅培淵,饒有興趣的挑眉:“怎麼,你今天休息?”
傅培淵看了一眼他的手機,微微勾唇,陳述道:“你今天也是。”
行程早就在對方的掌握之中,對此越辭毫不意外,他微微點頭,應下來:“是啊,既然有空不如陪我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說罷回屋並且很快的拿著一摞本子出來,放在桌子上:“《空中殺陣》的劇本和我做的分析,有空不如陪我看看。”
傅培淵:“……”
男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見自家小狐狸完全認真絲毫不作偽,更沒有任何捉弄人的意思,終於確定他是工作狂上身,一顆心都撲在新戲上,絲毫沒有聽到自己的暗示。
有點無語,但有些好笑。
傅培淵無奈的扶額,但看著越辭認真的對著厚厚的劇本勾勾畫畫的模樣,連上卻不由的柔和了幾分,其實不一定要做些什麼,小狐狸隻要乖乖的守在他的身邊,這幅樣子也很美好。
越辭從滿滿一桌的紙張裡抬起頭來,不耐煩的朝他招招手:“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來,給你一個充當女主角的機會,陪我對對戲。”
傅培淵寵溺的笑笑,邁著長腿朝他走過來,便見滿滿一桌紙張上麵都是他的筆記,劇本上的文字每行都有他劃出來的重點,旁邊的空白處上寫滿了他對這段劇情的分析,對人物性格的理解。
越辭正在看的是一場生離死彆戲,空軍在與恐怖分子進行空中戰役時,主角所駕駛的戰機遭遇襲擊而瀕臨墜落,危難時刻男主逼著女主裝備好降落傘隨時準備跳下去,自己卻堅持留在飛機裡繼續戰鬥。
他將裡麵簡單而有力的對話圈起來,結合上下劇情分析道:“這時候他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是又不希望喜歡的女人也死在這裡。”
傅培淵看完後說:“這種心態不難理解,他將國家置於自己的性命之上的軍人,但愛情雖然不及國家重要,卻也是他生命中第二重要的存在。他可以為第一犧牲,但不願意讓第二重要的存在一起犧牲,他希望愛人能活下,這樣就成全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存在。”
“是啊,軍人。”越辭歎息一聲,腦海中閃過父親堅定的麵容。
他的親生父親就是這樣一位軍人,雖然他們關係不算和睦,甚至在對方在世時所有的互動都是爭吵,無休止的爭吵,但是不可否認對方的確是一位無可指摘的軍人,他永遠衝在第一線,隨時可能會為國犧牲卻又甘之如飴。
他抗拒過對方這種狂熱的態度,因為他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皆是為國犧牲,他自幼看到最多的就是死彆,這種陰影讓他對家庭很難有所期待,因為他知道遲早有一天父母也會這樣離他而去。
後來長大了,人漸漸成熟起來,也就理解了父親對國家的炙熱忠誠,他開始理解父親作為軍人的職責操守,但是依舊無法接受對方給他安排好的道路,他不想從軍,不想走他的老路,同樣也不想結婚生子,因為不想讓孩子也重複他的老路,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離開。
他縱情享樂活在當下,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因為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即便是祁譯年的人生很短暫,但是即便在閉眼的那一刻他都不曾後悔,遺憾是有的,沒有他還沒玩到七老八十,就要提前結束美好的人生。
“怎麼了?”傅培淵看著他發呆的樣子,抬手在他的頭上溫和的拂過,他問:“想起了什麼?”
越辭驚醒過來,他的身體沒動,任由男人的手在他的頭上撫摸,留下溫熱的溫度,他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笑,若無其事的問:“你對男一號的心態怎麼看?”
傅培淵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停下手裡的動作,淡淡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態度,那是他自願做的選擇,沒什麼指摘的地方,也不需要旁人的歌頌讚美。”
“是。”越辭歎息一聲,忽而好奇的問:“你呢,如果是你遭遇這種情況,這架飛機上有你有我,你會怎麼選擇?”
怎麼選?
傅培淵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淡淡的問:“你確定想聽?”
“你還能嚇到我不成?”越辭反問。
傅培淵看著青年無所顧忌的神態,低低沉沉的笑聲從喉嚨裡溢出來,他輕描淡寫的說:“我會儘力保護你,讓兩個人都活下來,因為我們還有未來要往前走,我不希望就此戛然而止。而如果這個方案不行,你我之間隻能活下來一個人,那我肯定不會讓你活下來,即便是死你也要陪著我一起死,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活下來的選項,無論誰活。
越辭,我不會讓自己一個人死去,然後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越辭不僅沒被嚇到,反而笑了出來,他說:“果然是傅三爺,和其他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你就不怕說這些把我嚇到,從此躲得你遠遠地,生怕哪天就被你拉去殉葬?”
“你躲不開我,一輩子都彆想有那麼一天。”傅培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不止我和旁人想法不一樣,同樣的你和其他人也不一樣。如果我真的獨自死去,你或許會難過一時,但總會走出來這段陰影,到時候身邊又不知道站著誰,又或許是美人在懷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你看我像是喜歡成全他人犧牲自己的慈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