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三聲,江雨秋從床上坐起身來,看著簡陋的農舍、門外頭粗糙的籬笆院子,忍不住一晃神。
外頭天蒙蒙亮,她正愣神,聽見外頭熟悉的聲音,“你這丫頭,怎的這般憊懶,什麼時辰了,還不起來?一會兒耽誤了鐵柱去學堂。”
這是她二嬸的聲音。
可她不是在回鄉的路上被歹徒殺死了嗎,怎麼會在這邊?
還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下一刻門就被推開了,房間過於窄小,她二嬸兩步就走到床邊,戳著她的額頭,“這還沒出嫁,就端著架子,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
“你也彆怪嬸子對你嚴苛,孟家那是何等人家?供出了兩個秀才,能看上你便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這般憊懶,日後嫁過去被孟家人嫌棄,不知道的還得說我們江家不會教女兒,到時荷花還怎麼說人家?”
江雨秋眉頭微微皺起,額頭上傳來的痛感是那麼清晰,二嬸的語氣也是那麼的熟悉,她這是回到了還未嫁給孟九之前?
看著麵前二嬸一副為她好的模樣,低聲道:“我這就起。”
一旁二嬸還在叨叨,“你父母早亡,我與你二叔見你與楓兒可憐,這才求了老爺子將你們過繼到我名下,這些年我給你們江家生兒育女傷了身子,你荷花妹妹還小,這些年才讓你幫著家裡多做些活兒。”
江雨秋還沒緩過來,這會子也沒接受自己重生到嫁給孟九之前這個事實。
她隻覺得二嬸今日有些不對。
往日她哪裡會這麼殷勤?平日裡雖不會對她動輒打罵,可她但凡出了點錯,她二嬸一個白眼就過來了。
“以後若是嫁去孟家,可彆忘了你二叔。”
江雨秋點頭應下。
隻是以後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說了。
她回憶了一下,又道:“不是先看好了吳家麼?”
劉桂花白了她一眼,“孟家人親自上門了,還管他吳家作甚?聘禮都舍不得給!”
江雨秋心想,重點怕是聘禮沒給足吧。
她起身像以前那樣,燒水、煮一鍋粥,然後去幫著她嬸子做活,喂了雞後去地裡乾活,下午得趁著天還沒黑做些刺繡給二嬸拿去賣,補貼家用。
等所有人都睡了,她才能睡,不然指不定他們還有什麼事還會使喚她。
前幾年,江雨秋她爹娘出了意外,兩人去了一趟鎮上,回來時像是中了毒,麵色青紫,口不能言,鎮上的大夫也來看了,說是沒救。
江雨秋那會兒隻有十歲,還有一個七歲的弟弟,爺奶年歲已高,便讓她二叔二嬸將他們養著。
她爹早年中了秀才,在村裡頭開了私塾,她家在村裡頭還算殷實,還有不少藏書,當初她爹娘出事時,一群親戚不管遠的近的都想將他們姐弟倆過繼過去。
最後她爺奶見她二嬸劉桂花情真意切,才點了頭。
頭兩年還好,自從她爺奶走後,劉桂花索性將家裡的活全都丟給她,家裡若是哪天開了葷,她多夾一筷子便會被劉桂花耳提麵命的訓斥。
江雨秋深吸一口氣,再忍忍,她總歸是要成親的,到時候少些往來便能解脫。
她那二叔江興旺最愛麵子,私底下劉桂花使喚她,他冷眼瞧著,從不多說一句話,在外人麵前則收斂許多,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他待自己好。
江雨秋就不信,以她二叔這德行,總不會在婚事上太過為難她。
江雨秋手腳麻利的將飯菜做好,也不知道孟九什麼時候來提親,她也不敢多問。
心中盤算著,重活一次,可不能嫁給他。
但她想起早上劉桂花對自己的態度,怕是與孟家那邊說得差不多了。
……
快到午間,江雨秋正欲去做飯,看見籬笆牆外看見她弟弟江楓急匆匆的跑回來,還喘著氣。
江雨秋給他倒了杯水,“小楓,你這是有什麼急事嗎?”
江楓灌下兩大口水,這才說:“姐,我聽說孟家人要來提親?”
說著,他謹慎的看了一眼,二叔二嬸都不在,這才繼續:“姐,要是真的,那以後你就不用被嬸子使喚,孟九已經考中了秀才,聽說今年秋試很有可能考中舉人,他們家還沒什麼重活兒,聽說請了兩個婆子……”
江雨秋看著他越說越興奮,心中歎了口氣,上一世,她也覺得這門親事就像是天上掉餡餅,當時還覺得挺好。
孟家田地多,供出了兩個讀書人,孟九更是年紀輕輕中了秀才,這樣的好人家,村裡頭多少姑娘求都求不來。
偏偏孟九看上了她。
誰知孟家人看不上她,起初還有孟九幫她說兩句話,可沒兩年,他中了進士。
孟九先是納了妾,後來又想休了她,娶尚書家的大姑娘。
恰巧與他同榜的進士,被宰相家的千金看上,可他說什麼也不休掉相貌普通、出身貧苦的結發妻子,落了個“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名,還得了聖上的青睞。
這時候孟九再休妻可就不合適了,到時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他便哄江雨秋,說先讓她假裝暴斃,先回大河村,等一兩年風頭過去,再給她換個身份將她接回京城。
一個成過親的的女子被趕回村,讓彆人怎麼看她?
江雨秋不信他會在一兩年後會信守承諾,她準備去大河村附近的下河村找她弟弟,到時候買些田地和仆從,日子倒也不會太難過。
誰料將她趕出京城隻是個開始,等她出了京城沒多久,就遇到一群蒙麵人。
江雨秋將身上所有的銀錢都拿出來,那群人不圖錢財不圖美色,隻想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