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1 / 2)

陳清雪直接把人送到了軍區醫院, 李峰派兩個警員跟著,醫生說病人多處真菌感染和神經壞死, 需要立刻手術。

陳清雪和顧蕭然在手術室外守著,陳清雪聯係了王德武, 問線人和臥底的事。

王德武急匆匆趕過來, 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看見病床上那人的容貌,看了半響失聲要喚,硬生生忍住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 他應該是宴清疏……”

線人和臥底通常都是一對一聯線,一些特殊的臥底在省公安廳裡麵連檔案資料都沒有, 如果搭檔突然死亡, 那麼很有可能這個世上再沒有人知道你是臥底,除了你自己,也沒有人再知道你是一名人民警察。

王德武看著病床裡那副他快要認不出的容貌,所有的話語都哽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宴清疏是原公安局局長楊義的養子,沒上戶口,也沒養在家裡,就是楊義原先當警員時隔壁鄰居家的失孤小孩,給那麼口吃的,一年年養大,二十歲從警校畢業後, 還沒到警察局報到,宴清疏就已經‘意外死亡’了,到現在十年過去了……

王德武和老楊是好友,知道老楊有線人,但具體是誰並不清楚,“他的資料躺在公安局,是以黑惡勢力頭目的身份,他應該是兩年前就暴露了,當時盛老七親自辦的葬禮,葬禮很轟動。”

陳清雪問,“老楊是誰?”這是將宴清疏放到救護車上時,宴清疏當時腦子裡的記憶,那時候他的目光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閃爍著報警器的警車和警察們,眼裡有懷念和釋然。

那一刻這個人是沒有防備的,陳清雪提取到了一部分記憶力。

青年人和一個中年男子單獨待在一間房間裡,意氣風發的青年人舉拳對著黨章和國徽宣誓,“我誌願成為九州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堅決做到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矢誌不渝做一個和諧穩定社會的建設者、捍衛者,時時刻刻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鬥!”

中年男子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清疏,這身警服你隻能穿這一小會兒,以後都由我保管,從此你就是孤身一人了,隨時可能麵臨死亡,怕不怕。”

“不怕!”

那一刻所有的記憶都是和老楊有關的。

包括老楊死的時候,陳清雪朝王德武說,“宴清疏開槍的時候,老楊已經沒氣了。”

那樣的畫麵太過血腥殘忍了,眼裡含著眼淚憤怒不甘甚至是癲狂,但隻能硬生生忍住,朝自己唯一的親人開槍,把他的身體打成窟窿,打穿,打得血肉模糊,這才像一個真正的親信,在為自己受傷了的老大報仇的親信……

王德武在監護室外麵踱步,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但是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王德武接著說,聲音粗砂礫一樣,“‘雷霆12號’行動之前,為避免危險犧牲,之前埋的兩個線人都得全部退出,臨走兩個都問過他宴九是不是我們的人。”

宴九當年是盛老七的左膀右臂。

沉悶窒息的空氣悶得人喘不過來,陳清雪不知道該說什麼,假如沒有這次行動,宴清疏不知道還要受多久的折磨,幾天,幾月,幾年,惡勢力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滲透警方勢力的機會,又或者假如今晚沒有顧蕭然,宴清疏就會被淹沒在那層廢墟中,到死都沒人知道他叫宴清疏,是一名堂堂正正從未叛變,堅持了十年之久的人民警察……

除了醫生和陳清雪,沒人知道他曾經受過什麼。

醫生的臉色非常差,出來摘了口罩長長籲了口氣,“身上新傷加舊傷,沒有一塊好肉,手臂手腕手指多出骨折,都是打斷又接接了又打斷……甚至被多次注射毒[品,但是都扛過來了,畏光,渾身肌肉萎縮,營養不良這些就不說了,他的腿,多處創爛,裝假肢都有難度——”

王德武抹了把臉,“行,我知道了。”

這裡是軍區醫院,送來這的病人,都是需要不計一切代價搶救的,多餘的話不用說。

醫院上下,病房裡外都有帶槍的士兵守著。

雷霆22號行動起底成功,王德武是省公安廳廳長,再加上金雲三角這一條重磅消息,王德武必須回去主持大局,陳清雪因為何明曦自爆損耗了不少精神力,現在沒什麼事,就留下來看護宴清疏,臥底落在了他們手中,對方有機會的話一定會想方設法殺人滅口,陳清雪並不十分放心。

醫生給顧蕭然處理完傷口,小孩就已經睡著了,陳清雪用精神力給宴清疏治好腿上的創傷,然後思忖著假肢的事,這件事可以拜托宋明月,她記得他末世的筆記本裡有一條曾經被各大媒體大肆報告過,就是神經擬生器官和肢體。

如果宴清疏腿上的神經沒有完全壞死,那麼就能裝上一雙逼真的腿,有觸覺更靈便的那種,隻是這種技術目前還沒有被製造出來。

雖然靠醫學手段也能治好,但陳清雪還是用精神力把宴清疏身上的創傷和暗疾給看好了,她想讓他身體輕鬆一些。

宴清疏頭發剪成了板寸,露出來年輕英俊的容貌,三十一歲,還是非常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