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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啊。”

麵前的男子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 膚色白,五官是那種一看就讓人覺得是九州人的類型,儒雅、溫潤的,漫不經心又深不可測的, 長相堪稱俊美, 身形高大挺拔。

站在膚色偏黑的撣地人,甚至是這條半數人帶著麵具的街道上, 顯得格格不入。

街道上許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們, 但是現在正是和木神, 通過大祭司和天地對話的時候,沒有人有多餘的注意力注意這邊, 但是不自覺地就給他們讓出了位置,確切地是說這個男子周身內斂的氣場, 讓他們不自覺地避開了距離。

趨利避害是本能,如何演好一個不會異能的普通人不露出破綻對陳清雪來說是一門高深的藝術,但是宋明月他們研究出來的麵具救了她, 聽到對方說的話,陳清雪心底是鬆了口氣的。

但不可否認,麵前的人在找什麼人。

不管是衝著她來的,還是隻是巧合誤傷, 都非常危險,陳清雪一瞬間就給自己下了精神暗示,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小六, 想的是小六會想的事,思維是小六的思維,直至確認安全為止。

“可是你的眼睛非常漂亮,我很喜歡。”

溫涼的指尖碰在她的眼瞼上,陳清雪往後退了兩步,卻被攥住了手腕。

對方湊近了些,那雙漆黑的瞳眸因為專注而有神,“你看他們,朝拜的人就是我,你跟我走吧。”

陳清雪往外掙了掙,“放開——”

對方輕笑了一聲,“剛剛不是還說願意為我奉獻一切麼,放心,我不吃人。”

陳清雪看看高台再看看麵前的人,心裡的震驚簡直像被雷劈一樣,濮陽真?

誠惶誠恐和欣喜充斥陳清雪的整個腦海,“木神?大祭司?”

流利的W族語言從她嘴巴裡流出來,浦陽真眼裡的笑意更深,“W族人?我更喜歡了,走吧。”

陳清雪跟著走了兩步,然後回頭找瓦礫,“我的兄長瓦礫也在這。”陳清雪並不敢動用精神力,但浦陽真沒有任何掩飾的意思,強者的氣息撲麵而來,是一個精神力和她巔峰時期完全匹配的異能者,甚至異能屬性都有部分重疊。

無論是現在還是兩百年後,這樣的異能者陳清雪都隻遇到過這一個,屬於極其珍貴的三大異能之一,兩百年裡有記載的不到五個。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哪怕對自己下了暗示,還是得打起全幅注意力來應付麵前的場麵。

陳清雪來撣地除了要了解撣地的真實情況、調查九州人在這裡的分布情況之外,查清楚浦陽真的來曆,以及他手中掌握的異能人情況也是重中之重,她隻是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又順利,今天就遇到了浦陽真本人,還混到了他身邊。

她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可能到最後都不一定會成功,沒想到現在就接觸上了。

陳清雪不可能拒絕,也拒絕不了,畢竟她現在是小六,誰會拒絕自己的神明。

浦陽真懷疑過她,那肯定就會查她,好在家裡她用過的電腦之類的幾乎都是隨用隨消耗,除了‘小六’的,不會留下任何‘陳清雪’的痕跡,但是瓦礫就藏不住,還不如她自己先提出來。

一個站在他身後不遠不近跟著的花衣大漢就退下去了,不用猜也知道是去查她和瓦礫了。

能力過於強悍的人都是自負的,因為所有人在他們麵前都是渣渣,所以什麼探子什麼奸細,濮陽真似乎完全不擔心,也沒有掩藏身份和實力的打算。

“就那個跟著你不甘不願下跪的年輕人麼?”

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陳清雪控製不住地心裡冒出寒意,急忙解釋,“他是不了解木神,等了解了木神的偉大,肯定會信服木神的!”

濮陽真眼裡的笑意更深,“沒關係,我不差他一個,並且他就算信服我,也沒什麼用,走吧,不用管他,你要想見他,一會兒就能見到了,今天陪我玩一天吧。”

他沒有動手,但是這套‘小六’的自主意識控製著她的腳步,要不是準備得充分,今天就算不是她的死路,也是任務慘淡收場的一天。

陳清雪心裡隻剩下了慶幸。

很快那個花衣大漢急匆匆走上來,對著濮陽真耳語了兩句,濮陽真微微蹙了下眉,很快鬆開來,“先回新灣。”

路那頭開過一張黑色的車輛來,陳清雪被大漢示意坐後頭,濮陽真上了車就開了車上的電視,電視上是M王麵對公眾的公開發言。

切換了四個台,有兩個政府的三個主播台,都在說同一件事,想必剩下兩個也不遠了。

“我們國家百年來深受DU的危害,這次禁du的決心比金剛石還硬,五年之內必須擺脫du源這樣的稱號,如果做不到,我愧對那些被du品毒害的百姓,如果禁du失敗,那麼我和聯邦委員會十二名成員,將引咎卸任,特此宣誓。”

發布會現場一片震動嘩然,記者都簇擁著往台上湧,現場可謂兵荒馬亂,總統什麼都沒說,在保鏢的攔護下走了,更恐怖的是現場就有槍聲,子彈都打在發布台上了。

浦陽真聽到子彈聲的時候皺眉了,吩咐前麵的撣乾,“查一查是哪一方開的槍,彆讓他再看見明天的太陽。”

濮陽真吩咐得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陳清雪坐在旁邊,對這個國家的混亂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撣乾應了聲是,看濮陽真說完便靠著沙發閉目養神,遲疑多問了一句,“如果是自己人?”

濮陽真睜開眼睛,目光冰冷,“如果是自己人,讓他見不到今晚的月亮。”

撣乾應了聲是,旁邊開車的司機沒敢開口說話,好一會兒了看撣單還在絞儘腦汁,就輕聲解釋了一句,“確實是該死,現在什麼情況,要刺殺總統,大家隻會認為我們囂張,除了激起民憤沒有彆的好處,要知道m國不止三角這一塊地盤。”

大概是發現手底下的人不全像撣乾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濮陽真的神色稍稍緩了緩,但依然沒什麼溫度,不過這個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哪怕他剛才上車前甚至還笑過,都讓人感受不到溫度和熱意,像是一汪傍晚的湖水,沉沉的,透著涼意。

新灣說的並不是海灣,而是一片住宅區,裡裡外外都被托著槍的士兵把手著,遠處還有碉堡哨崗,十分森嚴。

陳清雪從大家詫異的目光中能看出這大概是濮陽真第一次帶女性回來,她跟在後麵,一路探究的目光能把她戳出幾個洞來。

一行人到了一處相嵌著天然大理石的兩層小樓前,裡麵十分空曠寬闊。

進去後濮陽真剛在主位上坐下來,第一手的新聞資料就送來他手裡了,濮陽真翻看完,朝跟進來的六七個人問,“怎麼說,我看會場上的將軍們、議員們也沒有要反對的意思,是今年的‘孝敬沒送到位麼?”

鬆棉臉色也是青的,“這件事來的非常突然,我昨天早上還和瑪索將軍見過,他是m王的親信,剛才打電話來說明了情況,國際聯合會淩晨打過電話,一個小時後就直接派人過來了,m王頂不住,匆匆忙忙發了聲明。”

還真是沒給人反應的時間,濮陽真吩咐道,“現在查一查,是哪方政[府提的頭,另外把金木、銀木從北邊南邊叫過來,晚上開會。”

立馬就有人去查了,下麵有個胡子拉碴的大漢瞪圓了眼,氣憤不已,“那部隊裡的,那些窩囊廢官員,每年收我們那麼多年成,搞個什麼開發區還得我們補貼出錢,我們也納稅了,現在好了,受點壓力立馬就朝我們開火了,可真是狗娘養的——”

大漢話沒罵完,被旁邊坐著的人捅了兩下,醒過神來忌憚地看了眼主位,閉緊嘴巴了,但他還是覺得憋屈,忍了一小會兒大膽朝濮陽真開口,“請主人責罰,但我橡木確實不服氣,這個m王窩囊得很,主人直接翻盤接手了,不用受鳥國的氣。”

下麵竟有好多人都點頭,眼裡都露出了期盼興奮的神色,眼前的一切都是陳清雪從沒見過,匪夷所思的亂象。

濮陽真搖頭,“做個m王有什麼意思,吩咐下去,各自管好自己的人,一,再出現今天這樣對政[府官員,尤其是禁[du英雄不敬甚至是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一律槍決,不必稟報就地處決,二,都放出話去,我們支持禁[煙活動,高價收購煙農、煙民手裡的煙[膏和粉[品,用實際行動支持禁煙行動。”

“每月月初在yg塔舉行硝[煙活動,聲明今天就發吧。”

有幾個明白的點頭了,有幾個不明白的,更氣憤了,橡木是暴脾氣,憋不住,問道,“我們就這樣任人宰割麼?”

有些屬下忠心是忠心,但是腦子不夠使,濮陽真當即給橡木指了一名參謀,“太馬,以後你就跟著橡木,監督他學習,他腦子不大夠用,這個月作業交了麼?”

幾個大老粗都縮了縮肩膀,旁邊一個長著胡須的灰衫中年男子笑回道,“交了,至少現在全軍擺脫文盲了,每天都在加緊學習,這種事就是開頭難,隻要開起頭來,總能理會到讀書的好處,現在不少士兵都抽空自主學習了,學校裡每天都人滿為患,成效不錯。”

濮陽真點頭,見橡木脹紅著臉低著頭羞愧不已,解釋道,“聯合會不好對付,並且聯合會沒事不會關注這裡的一畝三分地,背後必然有人攪水,這幾年傾銷往歐美的量重,十之八[九是M國/Y國/九州,M國缺錢,沒事隨便安個名頭捅你一刀,四國政府要不同意不配合,那就是派兵進駐的事,請神容易送神難,誰都明白這裡麵的道理,不表態不行……”

“……現在是有了外敵,這煙,該禁就禁,都認真配合。”

所有人都肅正了神色,點頭應是。

濮陽真接著說, “所有收購來的煙[膏都堆到YG塔去,這一批祭品,誰動了一克,切兩根手指,都下去做事吧。”

“鬆棉你負責管這件事。”

“是,主人。”

大家都聽吩咐,退出去了,來的時候急匆匆慌張氣憤,出去的時候已經開始各司其職了。

大廳裡安靜下來,濮陽真像是這才想起她來一樣,朝旁邊的撣乾吩咐,“她是我的客人,帶她去洗漱一番,換身衣服。”

陳清雪就跟著去了,這裡就沒有女人,所以大家對她都挺好奇,但也沒人敢上來和她搭訕。

陳清雪就在這地方住了下來,一住幾個月。

陳清雪起初還比較警惕,後來就在新灣裡四處亂逛,然後有一天要幫園子裡的一個小孩撿東西,繞出牆去撿了風箏回來,才發現她居然出了院子,這些層層疊疊的重兵連攔都沒攔一下,就讓她出去了。

這幾天她也沒見過濮陽真,這會兒站在圍牆下發呆的時候,才聽到背後有人帶著笑意問,“怎麼了?發什麼呆。”

陳清雪搖頭,“我可以回家了麼?”雖然是恨不得天天待在神主身邊的信徒,但是還是會想念家人的,她提出回去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濮陽真就笑,“我還想著你什麼時候才會問呢,你哥哥來附近轉了幾次了。”

陳清雪不好意思地笑,“那我今天就回家了。”

濮陽真就靜靜看著她問,“你喜歡這裡麼?”

陳清雪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笑回道,“挺好,您和我想象中的非常不一樣,很……”

遠處撣乾拿著望眼鏡看,旁邊洛水就是視神經異能者,一群人擠在一起,洛水看得心裡不是滋味,“平常隻知道主上對女性包容度高,但是對這一個,已經不是高包容度能形容的了,十多年了,有主上親自帶過的女人麼?原先剛來時小心謹慎得像貓一樣的小兔子,才一個多月,就被養出了天性,在園區裡胡亂溜達笑嘻嘻的了。”

“莫不是我們終於要有主母了吧。”

金子砂接過望眼鏡,看了後一言不發,他是鬆棉身邊的老人,也就是濮陽真身邊的老人,並不太相信這樣冷心冷肺冷狠毒的人能動什麼凡心,他花時間做的事,必然是有用的事,值得做的事,所以花費這樣的精力,讓他毛骨悚然。

金子砂就看那個十九歲的女子,長相一般,但是不知道為何格外的吸引人,要不是標明了是主上帶回來的人,早被吞得骨頭都不剩了。

很奇特。

確實很奇特,有些東西是掩藏不了的,有些人身上就是有非常動人的東西,哪怕他形容不來。

可能擁有這雙眼睛的女子,都一樣吸引人。

濮陽真看著麵前這雙眼睛,問道,“很什麼……”他很想知道她是什麼看法。

這沒什麼不好回答的,陳清雪老實道,“很平易近人,和撣乾、橡木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很不一樣,撣乾、橡木那樣的,一看就讓人害怕啊。”

說得真是一點不客氣,也是真的天真,濮陽真控製不住大笑,擠在撣乾旁邊的焦陽是聽覺係異能者,聽到了就把話轉述給了大家,大夥樂不可支,都說顏值才是正道,倆大漢沒女人真心喜歡是有道理的。

金子砂搖頭,又覺得這女子也沒什麼特彆,等見識過主人發火的那天,她就會明白,老實巴交的撣乾有多可愛了。

“明天陪我一起去YG塔,然後再回家去。”

陳清雪沒有不答應的,飯是兩人一起吃的,外麵禁煙行動進行得如火如荼,m/T/y/L國各國都有成效,四國上上下下空前的安寧和平,濮陽真這裡就更安寧了,然後他待在住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多,要去哪裡都問她去不去,她要願意,就帶著她一起去,連祥龍灣她都去了兩趟。

兩人經常一起吃飯,濮陽真說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吃,現在有人陪著,挺特彆。

飯菜是中州菜,新灣裡的廚子偶爾還做一些水席給其他人吃,濮陽真口味清淡,但每次桌子上都放著甜點,給陳清雪準備的。

電視裡放著新聞,聯邦議會議員們陰霾了幾個月的臉上放晴了很多,這些臉她很熟悉,因為這幾天偶爾能在新灣的飯桌上看見,多數時候是鬆棉攢的局,濮陽真基本不出席,反正讓她狠狠的見識了一把什麼叫做政[治,什麼叫做狼[狽為奸,政[治形勢的複雜程度讓人難以想象。

外麵撣乾進來稟報,“比新都監獄把黃石放出來了,還返還了他一大筆善後費,要不要讓他死在牢裡。”

濮陽真正教陳清雪下棋,聞言拈了一枚黑棋,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先放兩天,看看黃石是什麼態度,新都想看我們窩裡鬥兩敗俱傷,那就安排一些,做得隱蔽些。”

陳清雪已經把這裡的形勢局麵摸透了,新都是m國的首都,黃石是另外一幫派的大頭目,五年前也是雄霸一方的勢力,掌握著三角洲一半的du源,被m政府捉住,起先是被判處死刑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改成了死緩,現在五年都沒滿,就說要把人放出來了。

撣乾哎了一聲,就出去了。

陳清雪是天生沒有藝術細胞,在下棋畫畫之類的事情上非常沒有興趣,她能模仿,但不能創新,也容易犯困,比如學習畫畫這件事吧,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了,濮陽真興致好了還會指點她幾下,她還是隻在寫實素描上有點工夫,這還是她逼著自己學習的成果了。

其它的事,用不著一個小時,肯定坐不住了。

濮陽真看她杵著下巴昏昏欲睡,輕笑了一聲,手裡的棋子扔到了棋簍裡,起身道,“走,我帶你在這邊轉轉,你還沒來過,這裡才是我家的主宅。”

陳清雪打了個激靈,一下就縱起來了,“走吧。”這裡離YG塔非常近,外麵大片大片的罌粟花,這個季節還開得豔麗無比,就說明這裡也有一名和丁香類似的植物係異能者。

往裡麵走是亭台樓閣,曲水流觴,建築物和園林全都是洛陽風格,不知道的還以為現在就在國內。

濮陽真在前麵走著,“這地方幾十年了,我爸爸濮陽蘊蓋的,他老人家過世後這裡就一直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