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2 / 2)

“不要被虛假的妄想迷惑了眼睛,你們腦海中的那些場景不會出現,至少不會在這裡出現,每天被抬出去的屍體,你們是真的看不見麼?”

陳清雪的聲音緩慢而有力,帶著溫和而又包容的精神力,哭泣的人停下了哭泣,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呆滯地坐著,然後很多人開始錯亂,混亂,慌亂,再然後遠遠看著已經變成平地還冒著戰火硝煙的祥龍灣,失聲痛哭。

哀鴻遍野,像是悲痛,又像是發泄。

年方黨和李峰還有士兵們很明顯的都感受到了不同,年方黨頭皮發麻,“這真是……”可怕的不是對肉體的禁錮控製,而是精神上的。

“看著眼神都不一樣了,之前感覺挺滲人的。”

隻不過大悲大悟之後,精神狀態非常差就是了。

陳清雪不再管他們,又吸收了幾塊玉石,然後給剩下的士兵戰友治傷,三十五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隻是不嚴重,就都留下來繼續完成任務,抓到了佤東、劉新武等五個頭目,金子砂等六個被通緝要犯逃走了。

跨國執法不容易,再加上現在濮陽真受了重傷,必須要乘勝追擊。

“你們是……九州的警[察麼?”

是一對夫婦,說的流利的中文,年方黨記得他們,是自願給實驗室做人體試驗的,“是,有事麼?”

倆夫婦動容,相攜著不住鞠躬,淚眼婆娑,“多謝同誌,我們兩是中州人,都是被鬼迷了心竅呀,家裡還有倆孩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我們真的……非常感謝——感謝,謝謝,謝謝,我們真是瘋了,真的是瘋了……”

倆人就開始一邊哭一邊煽自己的嘴巴,年方黨是看得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是個大老粗,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說了明天的計劃,“先休息,明天一早會有人將你們送回國……”

越來越多的人都止住了哭聲,擦乾淨眼淚過來給士兵們道謝,以及道歉,畢竟每一個士兵都受傷了,燙的燙傷,槍傷的槍傷,剛在地下室危急關頭,還有人用身體撐著廊柱讓他們走,他們還非不走要留在那。

剛才十多個士兵都是被抬上飛機的,血肉模糊。

想起來就羞愧難當,恨不能以死謝罪了。

“對不起……”

個個都是眼眶發紅,還有人自覺在周邊小範圍內撿柴過來燒了給大家取暖,“對不起,謝謝同誌救了我,我將來一定好好做人——再不鬼迷心竅了。”

“我是M國人,我們國家的人來祥龍灣來過好幾次了,我看見好幾次了,但是他們像看物件一樣的看我們,根本沒有要管我們的意思,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人還是那些人,但感覺不一樣了,年方黨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反正思前想後,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應該的三個字了,因為流著九州人的血,因為是同胞,所以不會放棄,不能放棄,這是職責所在。

“對不起同誌,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明知道傳[銷危險,還往裡麵鑽——”

李峰被‘傳[銷’兩個字給逗樂了,哭笑不得,這比傳[銷嚴重多了,因為要命。

陳清雪就發現方才疲乏萎靡的戰友們精神好一些,陳清雪放哨,囑咐他們先抓緊時間睡一覺,問李峰,“李廳,這麼多人,怎麼回國。”

李峰:“已經和m警方這邊聯係好了,明天一早就會有船過來接應我們往新安,然後安排飛機送他們出境。”

旁邊一個小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看這個m方政府軍是真的慫,慫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連派兵攻打祥龍灣都不敢,追討計劃機密性時限連一個小時都保持不住。”

旁邊好幾個都點頭附和了。

李峰目光嚴厲地掃了一眼,“閉嘴,都亂說什麼,睡覺。”

然後大家就都閉上了嘴巴,乖乖閉上了眼睛。

陳清雪看得莞爾,這次行動在時間上之所以這麼奇葩,是因為m王這邊壓根不能保證行動秘密,du瘤滲透的範圍比想象中要廣還要可怖,時間越長,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如果今天濮陽真再提早一些部署,他們就得全軍覆沒。

所以接下來的新灣、牧野、Yg塔,都是硬仗。

李峰還在工作,“祥龍灣取得了勝利,m,T、yn警方答應出警,提供援助了。”

年方黨問,“什麼援助。”

“…………”李峰,他也不是很期待,“醫療、監控、軍需補給之類的。”

剛才躺下去的士兵又嗤笑了一聲,“真他麼慫,慫得一批,我不想說話了。”

李峰踢了他一腳,“不想說閉嘴,睡你的覺!”

這些東西用不上吧。

年方黨搖頭,“小苗手裡有武器,還能順著信號爬,不用那些,讓他們把這批人安頓好就成。”

天不亮就有船過來了,下了船又坐了四個小時的車,才到的DLQ,要安排這批人的時候卻出了問題,九州這邊隻管九州的,其餘人要送去大使館,但是好幾個國家的人都不肯去,非得要跟著九州人,好幾個還拿孩子說事,說去大使館,最終都是留在這,最後不是死就是死。

李峰就問了帶隊的m方警察。

那警察倒是見怪不怪了,“就算去了,也沒人管他們,沒有閒錢管,也不敢管,知道他們是祥龍灣出來的,哪個還敢管。”

“這裡的大使館吧,你們就當沒有大使館吧,不存在的。”

好幾個孩子都被推來前麵,小的隻有六七歲,大的有十多歲,一些感覺道危險害怕的,就哭起來,一些懂事的,就不住搓手求,李峰連線了國安局,說明了情況,那邊同意暫時接受難民,也就不用麻煩了,一並打包帶走,先送去雲城。

祥龍灣沒了。

但整個三角洲依然很平靜,連禁du都還緊緊有條的進行著,壓根沒有出現亂象,唐仕群這邊申請了入境時限延長,往後拖了半個月,“這十五天還是我們用高壓壓下來的,再多沒有了,十五號,不管抓不抓得到濮陽真,必須返航。”

任務艱巨,李峰年方黨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一行人算的上是深入敵腹,五天後在新都抓獲了金子砂、洛水、第十天正式起底新灣。

收到宋軍國故去的消息時,陳清雪和年方黨正埋伏在新灣外頭,準備策應內檢的m國警cha,內外包抄,圍追李立雲、陶片、董江以及撣單、橡木。

是唐仕群這條線傳出來的,但是是個女聲,語氣很急,氣急敗壞的,“你爺爺過世了!你在哪裡————”

這女聲話沒說完,線就被掐斷了。

陳清雪趴在叢林裡,眼淚幾乎一瞬間就模糊了視線,但很快又被憋回去了,放輕放緩呼吸不讓自己出差錯,在年方黨說行動的時候,幾乎立刻就彈出去了!

這一次也很成功,在新灣裡抄檢出的du品、武器應該以噸位來計,而被關在這裡熬煉的異能者更多,有二十人,半數都是九州人。

但是始終沒抓到濮陽真,也不知道他是重傷不治身亡,還是在什麼地方躲起來了,總之越到後麵,越覺得這幫du頭目越容易對付,也不是亂,就像是浮萍,沒了領頭羊,就沒章法了一樣。

所有被抓到的濮陽真的追隨者對他們都是恨之入骨的,那種恨是不顧一切就算自爆,也要殺一個劃算一個的恨,不能報仇的就自殺,自殺不了的,問什麼都不說,連鬆棉都是,用儘辦法也沒法知道濮陽真的下落。

第十五日必須回國,一行三十人,再加上三名戰友的骨灰,一起踏上專機,回國,隨行的還有十五名在押罪犯,這是最後一批。

還沒有抓到濮陽真就得被迫回國,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不好,陳清雪的又格外慘白,年方黨和宋軍國也很熟,心情也比較沉痛,李峰也敬佩老[革命,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

陳清雪到的時候,宋軍國過世五天了,火葬,靈堂擺七天。

宋明月守了七天,段都安收到消息,來門口接的他們,眼眶是紅的,自個消瘦了一大截,反倒安慰陳清雪,“沒事兒,老頭走得很安詳,是壽數到了,走之前還去出了趟任務,閉眼的時候,說很滿足,交代你和明月好好的就成。”

宋軍國給陳清雪留了一封信。

算是遺囑和遺書。

陳清雪沒有立刻打開,想先進去看看爺爺,還有明月。

隻是剛走到二進門,就被一個身著黑色孝服的清麗女子攔住了。

段都安給陳清雪介紹,“是明月的媽媽姚女士。”

“這是清雪。”

姚安安看著麵前的女孩,她在之前就看過這個女孩的照片,然後這幾天都想著要好好對她,要理解她,現在也不是教導她的好時候,但見到還是忍不住輕聲說,“清雪,媽媽可以單獨和你說說話麼?”

陳清雪想進去看宋爺爺,但對方是明月的媽媽,陳清雪就答應了,跟著她到了小偏廳坐下來。

姚安安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完全置家庭於不顧,“我知道明月去接你了,他去接你,就是放心不下你,想讓你回來,但是你沒來——”

陳清雪怔住,想開口解釋,被姚安安打斷了,“我聽說你能給人治療身體,明月的身體就是你治好的,為什麼不治好爺爺呢,讓爺爺多活幾年呢,爺爺是明月唯一親近的人了,這幾天明月茶飯不思,都沒有回魂的時候,看著讓人心疼……”

她管不到壽數的事,渡生命值也隻有給明月那一半了,陳清雪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被明月媽媽這樣一說,還是覺得愧疚難過,“對不起,壽數的事我沒有辦法管……”

“那你也可以多待在家裡,多多陪陪家人呀……”

姚安安理解不了,就像她當初理解不了宋唐非要天天待在研究院,最後導致自己英年早逝,還害得兒子體弱多病一樣,“你和明月結婚了,為什麼不多放點注意力在家裡呢,一年你在家的次數還不足一個月,出任務又很危險,你再有什麼閃失,可讓明月怎麼辦啊……”

“對不起——”

“你爺爺想見你,就盼著見你一麵,你也沒趕上,你要是趕上了,說不定你爺爺就能多活一久了,我已經通知你了呀……”

“明月和爺爺對你這樣好,你卻一點也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陳清雪臉色煞白如雪,“我當時在出任務,來不了——”

宋明月衝進來,擋在陳清雪麵前,朝麵前的陌生人一字一句道,“請你離開,這裡不歡迎你,以後也不要來了,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陳清雪拉住宋明月,並不希望兩個人吵架,尤其是在宋爺爺的英靈前,“明月,媽媽沒有說什麼,就是在擔心我們,你脾氣彆這麼衝!”

宋明月摟緊了人,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他對麵前的女人不是無所謂,而是反感得幾乎想讓她原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滾。”

“明月——”姚安安不可置信,想不通這半月以來一直溫和脾氣好對她很孝順的兒子怎麼突然就變了,“我沒有說清雪什麼,我就是想讓她多在家待一待,我是你媽媽,也就是她的媽媽,說一些道理給她聽,有錯麼?”

宋明月能感受到陳清雪身上透出來的難過,她喜歡爺爺不比他少,“不管什麼話,都輪不到你教。”

“明月——”姚安安幾乎當場落下淚來,“我是你媽媽呀。”

宋明月搖頭,“是又怎麼樣,我感謝你給了我骨血,但是在你決定要我安樂死的時候,你就已經放棄我了,並且我今年二十一歲了,你給我的骨血已經化成了灰,我的命是清雪救的,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和清雪就是連麵都沒見過的陌生人,她做什麼,輪不到你來指摘,上次你硬搶了唐局的通訊設備,已經是要坐牢的重罪了,要不是看在曾祖父的功勳上,你現在就蹲在牢裡,清雪是上將,你再對她指手畫腳,那就去坐牢吧。”

宋明月說完,也不看姚安安,擁著陳清雪往裡麵走,姚安安並不是真心對清雪好,因為她看不到清雪的消瘦和難過,還有她身上的傷口,所以她口口聲聲說會對清雪好,都是假的,對清雪不好的親人,他不需要。

陳清雪給宋軍國上香,然後朝宋明月說,“明月,對不起……”

宋明月搖頭,“不要受那些不相乾人的影響,爺爺知道你在出任務,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專專心心的乾活,病的時候不讓我說,臨走交代了不許告訴你,爺爺為你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