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均同趙老夫人請了安,坐在位上捧著茶,關切地問道:“母親今日身子可還康健?”
旁邊的紫屏看了眼趙老夫人,早上醒來老夫人見到芙姨娘抄寫的佛書,字跡娟秀工整,一瞧便是用了心。她是吃齋念佛之人,見芙姨娘真心對待,這會兒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不過她還是答道:“昨兒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氣。”
趙均看向紫屏,雖不喜紫屏站出來替老夫人作答,但看在她得老夫人看中的份上,還是接話:“怎的?誰敢惹母親生氣?”
趙均著實想不到有人能惹他母親。
老夫人在侯府地位超然,當年老侯爺在世,老侯爺護著老夫人。後來老侯爺去世,這些兒女長大,兒女護著老夫人。
多年以來兒女孝敬依舊,怕她膝下孤獨,哪房添了新兒,孩子能走路就將孫輩們送到慈安堂相陪。
大房掌管中饋,因著武安侯爵位落在大哥身上,大房那邊對慈安堂更是精心細致,下麵的人謹慎伺候,府裡缺了誰用度都不會缺了老夫人,事事緊著老夫人。
“三爺納了新妾,勾得三爺天天宿在她房裡,昨兒請她來慈安堂,她居然出言頂撞老夫人。”紫屏話裡話外都在指責嬌芙。
芸風站在屏風後側,看了看老夫人與二老爺,今日本是她當差伺候,現在她隻能落得在旁邊乾看著的份,還見紫屏處處貶低嬌芙。
可她又不是沒見過芙姨娘,她分明瞧見過芙姨娘,眉間溫和,笑意淺淺,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可嗓音好聽,很是好相處的人。
雲鴛在芸風旁邊,低低地湊到她耳邊問道:“她所圖為何?”
她們原是同一批長大的丫鬟,現在芸風越發看不上紫屏。
她心思見不得人才如此挑撥,要是紫屏敢直接求了老夫人把她賜給三爺,芸風倒是敬佩她,現在耍這些手段下流。
不過芸風不曾直言,在雲鴛麵前隻裝傻充愣,將話按在心底。能得在老夫人伺候的都是人精,芸素來謹慎慣了。
“紫屏彆再說了。”大清早老夫人不欲動怒,她哪不知動怒傷身,可一想到她孫兒被人勾著貪戀男女之歡,她胸中就躥火。
“母親見到芙姨娘生
氣就彆見她,管教的交給鬱兒,他行事素來有分寸,也不是那種不顧身子的人。”
趙老夫人冷哼一聲:“你在替芙姨娘說話?”
“我是想讓母親想想鬱兒,他若知曉他前腳剛走,您就為難他的人,往後他還如何安心離家?”趙均眉頭皺起從進來至今一直未舒展。
老夫人總覺得嬌芙出身青樓,便是無論誰都勾搭,她這話說出來又引歧義。對人存著偏見,就非得將自己兒子孫子都和嬌芙捆綁在一處,玷汙的不僅是芙姨娘的名聲,更讓整個趙家抹羞。
“我怎麼沒想他?正因為想著他,才不能狐媚子在他身邊。”趙老夫人自認為自己無錯,偏偏兒子不理解自己,那股氣又躥上直到頭頂。
“母親想過鬱兒就應明白,如今芙姨娘是鬱兒的人,您看不上她出身,覺得她出生低微就罷了,渾身汙穢算什麼?她渾身汙穢,那與她相處的鬱兒能乾淨?”
“這是誰傳揚開來的!我幾時說過這話?我是覺著她心機深沉,讓她好生在佛祖麵前淨心。”老夫人不認這事,她嚴聲強調:“我讓芙姨娘來佛堂抄書,是想讓她淨淨心,抄完便能回去,不曾說她渾身汙穢,更不曾刁難她。”
“既然母親不曾說過,還請母親細查慈安堂,看看是誰興風作浪,胡亂傳揚主子的事。”
“你是說我害鬱兒?縱容慈安堂的人亂嚼舌根,連這些人都管不住?”要拿她慈安堂動手,趙老夫人自是不肯。她若現在查慈安堂,指不定讓人以為她老了,連小小慈安堂都管不住。
她不管府中庶務多年,哪怕下人不敢怠慢,但有實權與沒實權全然不同。她得用的隻有身邊幾人,再將慈安堂攪得人心惶惶,她哪裡還有武安侯老夫人威嚴與體麵。
“母親自然不會害鬱兒。”這便是有些胡攪蠻纏,事情皆有慈安堂而起,根子肯定在這,哪怕威懾府裡亂嚼舌根之人,下回慈安堂再發生事端,還是會將事傳揚出去。
老夫人不願意查身邊的人,趙均也不能強逼老夫人,他也不能幫嬌芙說話,免得某些心思齷齪的人再傳出難聽的話,將家裡攪得雞犬不寧,母子二大清早便不歡而散。
既然老夫人不肯查慈安堂,趙均
便自己著人調查,凡事抓到敢亂嚼舌根一律嚴懲不貸,將事情控製在侯府內,免得傳揚出去。
還得跟大哥那邊叮囑幾句,若大房管著府裡事務卻讓下人亂編排主子,還不如將管家權交出來。
他二房無人掌管中饋,哪怕交給老夫人都行。
兒女始終是趙均最後的底線,這事這回僥幸,不曾落到有心人手中,若有人借此大肆做文章。今日讓渝州城百姓覺得護著他們的將軍汙穢,他日戰事平息,是不是得將汙穢之人除淨,以慰天下安寧?
趙均雖不上戰場,但卻不得不走一步想百步。武將是君王手中的刀,用你時自當竭儘全力用你,不用你時封鞘入塵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