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淵看著書房桌上出現的這份有關文家的行事種種記錄,不禁沉默,“這是趙鬱讓人送來的?”
“是三爺的人送來的,聽說三爺一直在讓人查這些人,沒放過任何線索,就連齊家,以及山東薑家那邊都查了。”這意思便是說,趙鬱不是在針對文家,而是在著手細查與趙家有關的關係網,尤其是與趙家有關的姻親家族。
趙世淵抬頭看了眼下方的人:“聽說他準備將他姨娘扶為正妻?”
哪怕是稍有講究的人家,都不會荒唐到將從青樓贖身的妓子娶為正妻,更何況是府宅規矩森嚴,看中名聲的侯府,那人怕趙世淵動怒,沉默了下,才道:“外頭都這般傳的。”
趙世淵指節在桌麵輕敲了幾下,趙鬱的地位決定他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這點趙鬱不可能不知曉,況且他見趙鬱冷麵冷言也不像是情種。
外界傳聞他對妾室多有寵愛,趙世淵懷疑怕是並非全是如此。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整整兩日,讓人調查趙鬱自與嬌芙相識開始種種行為,還有他此番前往京城做的事,再加上近日渝州城忽然傳起的消息,趙世淵拿著這些資料勾唇輕笑。
他就說為何趙鬱突然想納妾,哪怕傳聞他耽於美色,也並未製止,反而任其人雲亦雲。
當日晚上,趙世淵找去趙鬱院子,就見趙鬱正在練武,汗水沾滿衣襟。
見到趙世淵進來,趙鬱收回劍丟給隨從,朝著趙世淵抱拳:“大伯。”
“好小子。”趙世淵拍了拍趙鬱的肩膀,上下打量了眼趙鬱,哪怕趙均隻有一兒一女又如何?兒子生得龍章鳳姿,女兒也是不輸旁人的角色,“我倒想將玨兒放你手下曆練,偏他是個混不吝的東西,整日隻想往錢眼裡鑽。”
“我趙家又不是無人,堂叔那邊的小子可都一個比一個厲害,若玨兒能將這行門道摸索出來,鑽的比誰都深,行商未免不行。”趙鬱將趙世淵迎進明間,他邊走邊道:“什麼士農工商,商賈低賤,這一行裡他能做到比誰都強,人家不服也都得敬著他。隻是他踏入這行,行軍之事便碰不得,領軍打仗手中握著刀劍的人不得經商,這事規矩。”
“他不是入行伍的料子,如果他想做買賣就任由他去,我不會阻止。”趙世淵沉吟了瞬,他隻有這個兒子生得康健,也並不想他上戰場:“倒是你,我聽聞你欲將芙姨娘扶為正妻?”
趙鬱笑了笑,絲毫不意外趙世淵會這般問他,道:“家中無人可守,我後院隻她一人,蓉兒性子擔不起事,我隻望我不在時她能護著點蓉兒。以她如今的身份想催人乾活,指不定都喊不動。想來她若為三夫人,還是能使喚動侯府下人。無後顧之憂,我才能上陣殺敵。”
他話裡絲毫沒提及文氏對趙蓉與嬌芙做的事,卻又仿佛字字如針,根根一針見血。
大房的人管家,現在結果眾人也看到了。趙均與趙鬱尚且還在,隻是出府時間稍長,二房的人都被欺負,他們怎麼能放心?
但二房這邊確實無人,齊氏早亡,蓉兒尚年幼、手段不夠管不起家,趙鬱如今親事耽擱,沒娶妻就談不上有少夫人掌管後院,隻有嬌芙得用。
況且出事嬌芙還護在趙蓉前麵,替她挨罰,隻是她地位不顯人微言輕,旁人不將她放在眼裡。
趙鬱平淡地將話說出口,甚至都不曾逼著趙世淵處置誰,他隻是令做打算,不給任何人,趁著他們外出,拿捏二房的機會。
趙世淵看了眼趙鬱,見他想扶芙姨娘為正妻神色不似作假,又有些疑惑,無奈地道:“我還以為你另有想法。”
趙鬱挑眉,不置可否:“若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這是並未否認他想將嬌芙扶正,是迷惑他人的行為。
趙世淵略皺眉,一時間拿捏不定趙鬱態度,可也怕最後二房無人掌管後院,他會真冒風險將妾室扶為正妻。趙家人都互犢子,不管他對嬌芙摻和幾分真心,難免他不會為了蓉兒這般決定。
“此事交給大伯,你不是拎不清事情的人,芙姨娘萬不能扶正。”趙世淵坐起身,拍了拍趙鬱肩膀,語氣鄭重。
趙鬱薄唇動了動,趙世淵搖頭:“雖說你身上有爵位在身,可你同樣也是趙家人。文氏我會讓人將她送回文家,你莫要擔心她再刁難蓉兒,分家的事也彆提。你想寵誰便寵,哪怕鬨得人儘皆知都行,但隻有一點,侯府絕對容不下妾室出身
的夫人。”
趙世淵雖溫文儒雅,身上沾滿文人雅氣,可他到底是侯爺,凡是他認定的事無人能改變,答應做到的肯定能做到。
他一離開,徐子初從書房後麵,挑開門簾,繞過屏風走到書房裡,坐在趙鬱下手,讓人重新上茶。
徐子初捧著茶盞,望上撇了眼,見趙鬱目光正落在一疊信件上,向趙鬱出聲問道:“你心裡到底如何想的?要騙過趙世淵可不容易。”到底是從小被侯爺當做侯府承襲人培養的人,哪有趙鬱說是人家便相信。
卻見趙鬱抬眸,薄唇露出笑意,“真真假假,想不相信都難。”至於摻了幾分真,隻有趙鬱知曉。
徐子初笑吟吟,道:“他可是你親大伯,你就這麼算計他?”
“隻是將文氏送回文家罷了,又不是把人休棄,他知道文家犯下的那些事,未免沒想過將人送走,我不過是合適地遞了筏子給他。”都是聰明人,哪怕他沒鬨出要把嬌芙扶正的事,他大伯也會找借口來找他,然後借機提出將文氏送走。
“這事倒是還能物儘其用,可以利用一番。”趙鬱落下最後一筆,將寫下的東西交給徐子初。
“真要如此?”徐子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