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鬱的風和院離南苑並不遠,隻需走小半刻鐘的時間,嬌芙提著食盒往風和院的方向而去。
誰知半途過了花門,在抄手遊廊處遇到個身穿寶藍色錦袍小子,偷偷摸摸的倒退著走,好像懷裡藏著好東西,他躬著身子死死抱住,捂得嚴嚴實實。
弄琴壓低聲音道:“姨娘,我們要不要喊人?”
那人已經轉身,正好讓嬌芙看清楚他的臉,她搖了搖頭:“不用,我們裝作不知道。”偷偷摸摸藏東西的正是趙玨,她在趙桑房間見過,又聽趙蓉提起過他,所以一眼就認得。既然是侯府主子,她們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嬌芙與弄琴剛準備換條路,趙玨也看見了嬌芙,他彎著要腰抬頭,目光掃過嬌芙臉,怔愣了下。這可是好運道,先撞見三哥,現在又撞見三哥後院的人。
他拍了拍鞋麵上不存在的灰,若無其事地起身,罵了句:“侯府的奴才越發不上心,路上的灰竟然都不知道清掃。”懷裡的東西還是被他抱著,但沒了先前做賊似的姿態,似乎是在告訴嬌芙,她剛剛看見他偷偷摸摸躲著人全是錯覺。
嬌芙看了倚弄琴,麵色認真,朝趙玨福了福身,一本正經地跟他演戲:“六爺所言極是,我這裙擺上也沾了不少灰,無端惱人得很。”全然當做看不見他懷裡的東西。
趙玨見嬌芙言語間沒有戳穿他,緩緩鬆了口氣,朝著嬌芙作揖,“我母親與姐姐的事,趙玨在此跟姨娘陪個不是。”說完人就跑得沒影了,留下嬌芙與弄琴二人。
哪怕嬌芙挨了文氏一巴掌,無端受了場無妄之災,其他人得知皆是讓下人送些東西進南苑,就連趙桑說是來給她母親求情,也隻是過來探望她一趟。好像她挨了巴掌便挨了,能得侯府眾人的賞賜是最好的事,再多說一句話,或者鬨脾氣,就是她的不對,卻從未有人真心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趙玨雖然語速迅速,含糊不清,但嬌芙倒是真切的聽見了。
弄琴迷糊著,不解道:“六爺這是作甚?”
嬌芙心情頗好,淡淡地笑了,“先把月餅送到三爺院子,給三爺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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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鬱聽得苟尋來報,嬌芙帶著弄琴來了風和院
,筆尖微頓,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風和院。
弄琴陪嬌芙在外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將嬌芙喊進去,她都想勸嬌芙要不然算了。既然三爺不願見姨娘,那她們可以將食盒留下,沒必要在外候著。
弄琴剛準備開口,苟尋快步從裡麵出來,滿臉笑意地看向嬌芙與弄琴,弄琴隻能悶悶地掃一眼苟尋,然後看著他將嬌芙進趙鬱風和院,她也能跟著休息會兒。
趙鬱的風和院庭院空曠敞亮,進院角落處有棵兩三人圍繞才能抱住的古樹,樹下擺著一裝有清水的水缸,再往旁邊便是沙包、木樁,西側立有四方亭式小樓一座。
中間寬敞青石板地麵,走過大道,過第二道門才知風和院落呈長圓形,正中間是明間,南側麵闊五間,東麵暖閣抱廈。
風和院布局可謂稱得上獨具一格,嬌芙緩緩收回目光,不再四處打量,而是問道:“我沒打擾三爺吧?”
“沒,三爺正等著您。”三爺得知芙姨娘要來,可是將案桌收拾規整,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並無不妥後,才讓他將人請風和院。
聞言,嬌芙才放鬆下來,就怕自己耽誤趙鬱正事,他才讓她白等良久。
推門而入是坐在案桌後,身著橙青方格紋錦袍的趙鬱,錦袍是以暗橙色青色方格紋錦為麵,白絹為裡的款式。他鮮少穿黑、藏藍、絳紅以外的顏色,如今這身錦袍少了幾分沉穩卻多了柔和,讓人眼前一亮。
嬌芙眼裡閃過驚訝之色,不敢表露太明顯,便將目光收回來,同趙鬱行了禮。
趙鬱抬眸上下看了眼嬌芙,再撇了眼自己,忍不住挑唇,兩人竟然穿了同色係的衣裳,嬌芙今日身上著的也是件青色衣裙,腰間係著橙色絛絲腰帶。
實際趙鬱也知她偏愛青色,大多數衣物都是青色,卻沒想到她今日會挑了條往日從未係過的橙色腰帶。
嬌芙有些緊張,誰知今兒兩人撞一塊去了,好在她手中還有食盒,她故作淡定地起身,道:“新做的冰皮月餅也不知三爺習不習慣,所以拿來給三爺嘗嘗,若三爺覺得可行,那今年中秋我便做冰皮月餅。”言語中還不忘替自己解釋了番,自己此番前來是來交差,將成品送給他嘗嘗。
白釉粉瓷
碟為底,托著五個顏色不一的冰皮月餅,每個隻有掌心大小,巧而精致,可見準備月餅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趙鬱拿起一個嘗了嘗,劍眉微挑。
聽見他道一句好,原本心情就好的嬌芙,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不確定地朝趙鬱問道:“真的可以嗎?”
彆看他來南苑總是她下廚,趙蓉時不時肚子饞蟲犯了跑過來蹭一頓,但趙鬱鮮少有在用飯時誇她廚藝好。
趙鬱掃了一眼嬌芙,見她臉上神情忐忑,眸含期待,回答時故意遲疑了下,果然她便越發緊張了。
他嘴角微揚,又立馬落下,指腹壓在唇畔,道:“好。”
親自送冰皮月餅給趙鬱嘗,竟然得了他點頭,不枉她走這一趟。嬌芙麵上笑意便越發濃厚,她低低地軟糯糯說著:“爺吃了我這麼多頓飯都沒有誇過我,冰皮月餅能得了爺的讚賞,真是難得。”眼裡似乎還在求著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