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剛回風和院,就被趙鬱喊去書房問話,她連食盒都未來得及放下,直接走向趙鬱書房。
她發現趙鬱今日心情格外好,看上去神清氣爽,渾身戾氣與冷冽悉數收斂,似乎連唇畔都掛著淡淡笑意,而後她聽到上方的人沉聲道:“藥喝了?”
連翹垂首而立,收回視線麵容肅然地答道:“喝了。”她除開在南苑,其實很少露出笑容,這些年待在風和院,就沒幾人見她笑過。
趙鬱見連翹手中有兩隻食盒,其中有個食盒刻有風和院標識,是專門給南苑送湯藥的,他目光深邃驟然落在另一隻食盒上,淡淡問道:“那食盒裡裝的什麼?”
連翹聞言,將食盒蓋打開,裡麵赫然擺著盤冰皮月餅,中間有層隔層,最底下似乎還放有碟瓜果,她道:“姨娘準備了月餅,昨日前日我皆未在侯府,沒機會送我,今日見我南苑就交給我了。”
趙鬱倒是沒想到嬌芙還留了連翹那份,他以為嬌芙雖說不討厭連翹,可至少也不會喜歡,“她可有其他話交代?”他聲音沉穩平和,不帶絲毫波瀾。
“並未有任何話交代,姨娘每回都將湯藥喝得乾淨,從來不曾落下。”連翹以為趙鬱看到她手中的瓜餅,是嬌芙在賄賂她,試圖從她這裡買通,往後不用再喝湯藥,所以替嬌芙多說了幾句話。“姨娘並未發現湯藥已換。”
她今早剛準備熬避子湯,誰知就得到三爺吩咐,讓她將避子湯更換成調養身子的湯藥。往後也隻往南苑送調養身體的藥,避子湯再派不上用場。
三爺特地叮囑她,此事不能對任何人嚴明,所以連翹將這件事瞞得掩飾,從始至終隻有她與三爺知曉。
連翹習慣了隻聽從吩咐辦事,她就按照趙鬱的吩咐偷偷將藥更換。她不清楚趙鬱突然換湯藥是不是有所謀算,但連翹跟在趙鬱身邊多年,清楚趙鬱從來不做無用功,不論背後目的,主子終歸是想讓嬌芙生下他的孩子。
可這於嬌芙而言當真是好事?
連翹看了眼裝過湯藥的食盒,有句話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上。她看到嬌芙第一眼就覺得她人沒脾氣、性子溫和,不喜歡爭鬥,不願意招惹是非,事實證
明她感覺得不錯。
她不敢想象,若有孩子羈絆,主子又並非真心喜歡嬌芙,那這性子溫和良善的人該如何活下去?
連翹嘴唇點了點,終於下定決心,垂首道:“主子,姨娘是好人……”她的聲音藏著顫抖,也明白自己這麼說定然會惹怒趙鬱。她難得動惻隱之心,心裡想的是算是還了這份中秋瓜餅的情誼。
趙鬱的臉色一變,雙手收緊,
話音未落,連翹就察覺到有道冷冷視線盯著她,目光如雄鷹銳利,仿佛一把利刃,要將她整個人剖開兩半。
連翹被這股威壓震懾,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往上看去,餘光卻瞥到眼前一抹暗紋絳紅色衣擺。
“你覺得我讓你換湯藥,是想利用她?”趙鬱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連翹,眼尾怒氣含而不露,壓製著怒氣,出口卻是不淺不淡聲音。
連翹麵上表情看似平靜,實則後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開口。
趙鬱擺了擺手,語氣陰沉:“失言之過,自己下去找鐘子良領罰。”
連翹應了聲是,拿起兩個食盒出了書房。她不算侯府的人,被處罰找的自然不是侯府管事。沒人知曉趙鬱手底下還有另外的人馬,她屬於其中運氣好的,能從暗處轉到明處。如今隻是挨板子,沒讓她回去重塑,是最好的結果。
等書房隻留下他一人,趙鬱不由得扶額苦笑,既然他肯鬆口讓連翹換藥,她若是能懷上孩子,他定能護她周全。可因為連翹的話,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了。
*
趙鬱突然更換湯藥,不止連翹認為他有心利用嬌芙。
倚綠不知自己如何回的侯府,她死死記著程老大夫的話,不敢忘記。
回侯府的路不漫長,可倚綠走得雙腿發軟,哪怕進了南苑,她都不敢表露一點異樣出來,明明姑娘不用在喝避子湯是好事,這輩子能擁有孩子陪在身邊,可倚綠得知後卻覺得如墜冰窖。
直到進入嬌芙房間,倚綠將門關上,才從那股壓抑的氛圍裡逃出。
可卻不知怎麼跟嬌芙開口,反而倒是嬌芙看到她這番表情,猜到點東西,但是她也沒料到她現在喝的是調養身子的藥。
倚綠怕嬌芙多想,寬慰她道:“姑娘彆擔心,程老
大夫說他也拿不準,畢竟沒瞧見藥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