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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心甚少哭泣,但一哭就很難止住。

她整整哭了一路,及至神武門才堪堪停下來,但仍有些抽噎。

毓景帝驚的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這不是他頭一次見妃嬪哭,但彆個哭的和風細雨,淚珠似落不落,不時偷瞧自個幾眼,比笑靨如花還要勾人。

她可倒好,垂頭一動不動的坐在禦輦上,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擦也不擦,任由其打濕衣衫。

恍如疾風驟雨,兜頭將人澆個徹底。

他打趣道:“朕鐵心石腸,就算你效仿孟薑女,將朕的禦輦哭塌了,今兒該侍寢還是得侍寢。”

好歹分分她的心,不然這般哭哭啼啼的進宮,被彆個瞧見了多不好?

不明就裡的,還以為莊羲承駕鶴西去了呢!

莊明心其實並沒有那麼傷心,祖父隻是病倒在床,太醫也說了不甚凶險,人活著就有希望,又不是沒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了。

隻是突然被戳到了淚點,偏她上輩子的毛病帶到了這輩子,哭起來就止不住。

耳朵裡聽見他這話,她打了個嗝,沒好氣道:“為逃避侍寢就哭哭啼啼的,臣妾還乾不出來如此丟臉的事兒。侍寢有甚大不了的,若非擔憂有孕,皇上頭一次說翻臣妾牌子的時候,臣妾就順水推舟了。”

皇室最重子嗣,怕他往彆處想,給自個扣亂七八糟的帽子,她又解釋了一句:“臣妾才十六,身/子尚未長齊全,現下有孕的話,有很大可能會難產。”

她還沒活夠呢,可不想落個一屍兩命的淒慘結局。

雖然說難產不難產的,也講究個幾率,並非每個人都會中招,但萬一呢?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曆朝曆代皇室,秀女年齡都在十五上下,十六七歲有孕生產的不在少數,彆個都不怕,偏她怕?毓景帝本想反駁,可是突然想到了皇後。

她十五進宮,十六有孕,然後一屍兩命……

頓時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來了。

她極擅驗屍,又是個女子,對女子的身/子骨,估計比諸位醫術高超的太醫知之更詳,想來不會無的放矢。

“原來你是為著這個才屢次三番拒絕侍寢。”

“這有何難?”毓景帝頓時豁然開朗,然後

語氣輕鬆的說道:“想有孕難,不想有孕的法子少說也有三五個,你若早與朕說明白,也不必走這麼多冤枉路。”

害他誤以為她是惦記著那位莊溯文給她挑的上門女婿,這才死活不肯侍寢。

“皇上是想讓臣妾服用紅花、麝香甚至水銀避/孕?”她柳眉倒豎,堅決道:“想都不要想,臣妾可不會跟自個身/子過不去。”

毓景帝“嗤”了一聲:“虧你還是個仵作呢,也就這點子見識了。紅花、麝香以及水銀,那都是給外頭樓子裡的姑娘使得,宮裡娘娘小主們身/子金貴,哪可能用這些玩意兒。”

嗬,連外頭樓子裡姑娘使什麼避孕都了解的如此詳細,這裡頭的信息量有點大呐。

毓景帝見她一臉興味的表情,不知想到哪裡去了,忙替自個分辨:“朕可沒去過青/樓,這些都是從話本子裡看來的。”

莊明心破涕為笑,這下信息量似乎更大了。

為免他惱羞成怒,趕緊的轉移話題,追問道:“皇上還未告訴臣妾宮裡用什麼法子避/孕呢。”

他狡黠一笑,賣關子道:“說不清的,待你侍寢完自然就曉得了。”

“誰曉得皇上是不是欺騙臣妾,其實壓根就無甚好法子。”她“哼”的一聲,扭開頭。

毓景帝將她往懷裡一摟,湊到她耳邊道:“朕一言九鼎,何時欺騙過愛妃?”

她控訴道:“嘁,上回說疲累不堪隻想抱著臣妾睡覺,結果……”

床/上說過的話怎能當真?他嗬嗬一笑,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啞聲道:“你這個小妖精如此誘/人,叫朕如何忍得住?”

小妖精?

莊明心被雷了個外焦裡嫩,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恰在這時,禦輦停了下來,高巧在外頭稟報道:“啟稟皇上、娘娘,鐘粹宮到了。”

毓景帝沒動,看著莊明心,柔聲道:“朕先去見母後,然後回養心殿批閱奏折,午膳你自個用吧,晚膳時朕再過來,記得叫小廚房給朕多做些好吃的。”

“是。”莊明心應了一聲,然後搭著瓊芳的手下了禦輦,候儀仗遠去,徹底瞧不見蹤影了,這才轉身進了鐘粹宮的大門。

才一進門,得到消息的李連鷹就迎了過來,見主子哭的眼圈紅紅的,還以

為莊首輔不好了,就沒敢提及這個。

而是說起了後頭菜園子的事兒來:“好叫娘娘知道,後頭地磚已經拆完,熟土也已鋪好,隻須施肥、澆水,就可以播種了。”

說到這裡,他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來,看了一眼東配殿的方向,小聲道:“欣貴人小主說了,若娘娘敢將農家肥弄來鐘粹宮的話,她定要去德妃娘娘跟前討個公道。若德妃娘娘不肯為她做主,她就去找太後娘娘。”

陳鈺沁這等不食人間煙火的才女,讓她與糞便為伍,估計比殺了她都難受。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她也沒必要非要較這個真。

再說了,她雖不懼醃臢,但能避為何不避呢?

她扯了扯嘴角:“能做肥料的又不止農家肥一樣,你叫人去內膳房買兩石豆子來,泡上一夜,煮至八成熟,涼透後拌上草木灰,灑到熟土中,再重新翻一遍地就行了。”

前世回老家農村走親戚的時候,見過彆個用榨油後剩下的豆渣以及拌了草木灰的熟豆子做肥料種薑,想來是可行的。

隻不過成本太高,也就大薑這種曾飆漲至十幾塊一斤的經濟作物才舍得使用。

而她種菜,一是打發時間,二是自個食用,又不是拿去賣,很不必計算成本。

李連鷹農家出身,聞言咂舌,用熟豆子做肥料,這種出來的菜可就金貴了。

不過他機智的沒勸,畢竟婉嬪娘娘可是隨手就能打賞一二十兩銀子出來的主兒,兩石豆子不過九百文上下,壓根不算什麼。

他欣慰笑道:“還是娘娘見多識廣,奴才見識淺薄,不是娘娘指點,隻怕一輩子也想不出來這樣的好主意。”

活了兩輩子,自然比隻活一輩子的見識多一些。

莊明心哼笑一聲,吩咐他道:“你跟本宮來,本宮畫張壓粉器的圖紙,你送去匠作監。叫他們先做個木頭的出來今兒湊合使使,若好使的話回頭叫他們再做幾個鐵的出來。”

狗皇帝要來用晚膳,一時間她也想不出什麼特彆的菜肴來,又不好再做烤魚,就想做個砂鍋米線。

再配幾樣鐘大、錢喜擅長的本土菜肴,湊合應付過去。

大米跟澱粉都有,石磨可以借用內膳房的,隻差壓粉

的機器了。

手動壓粉器很簡單,一個帶抓手的圓筒、一個比略點略小些帶長柄的圓片以及一個可活動的鏈接圓片長柄的橫杆就可以了。

對於工匠雲集的匠作監來說,毫無難度。

當然,這說的是木壓粉器,若要製作鐵壓粉器,怕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她怕匠作監也如張德妃一般,見自個祖父倒下就見風使舵,又補充了一句:“跟他們說,皇上要來鐘粹宮用晚膳,若因忙其他活計耽誤了本宮的活計,皇上生起氣來,本宮可不會替他們遮掩。”

打著毓景帝的名號,連賞銀都省了。

李連鷹嘿嘿笑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將話帶到,諒他們也不敢不先緊著娘娘。”

不愧是婉嬪娘娘,昨兒皇上才翻了她的牌子,今兒又要過來,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那起子眼皮子淺的,還以為莊首輔病倒,婉嬪娘娘就會失寵,簡直是可笑。

婉嬪娘娘腦瓜子多厲害,彆說她出身世家貴族,就是鄉下出來的,隻怕皇上也撂不開手。

這嬪的位分上,隻怕待不久。

自個果然獨具慧眼,彆個都往後躲,就自個花銀錢找路子,上趕著來伺候婉嬪娘娘,被他們好一番取笑。

且等著吧,後頭有他們後悔莫及的時候。

李連鷹在心裡將自個好一番誇獎,低頭弓腰的跟著莊明心進了西次間的書房。

莊明心很快畫完,把圖紙遞給李連鷹,對瓊芳道:“給了李公公拿兩個銀錁子玩兒。”

這幾天他沒少跑腿,得空還在後頭監督拆地磚,頗有些辛苦,二兩銀子雖不多,好歹是個意思。

李連鷹自然不會嫌少,麻溜的打千兒道謝,笑嘻嘻的接過銀錁子,然後去了。

守財奴瓊芳欲言又止,瞧了眼莊明心的紅眼圈,終是未開口。

二姑娘哭了好大一場,這會子雖止住了,心裡想必還是不好受的,她還是不要送上去找罵了。

*

莊明心才洗漱更衣完畢,孟嬪跟鐘才人就聯袂而來。

這兩家跟莊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說祖父倒下對誰影響最大,除了自個,就屬她們倆了。

故而她們關切些,也在常理之中。

莊明心道:“快請進來。”

崔喬很快引了孟嬪跟鐘才人

進來。

鐘才人上前蹲身行禮,莊明心也趕緊起來給孟嬪行禮。

一番禮數後,莊明心忙請她們入座。

孟嬪跟鐘才人退讓一番,到底讓孟嬪坐了羅漢床,鐘才人則坐到東側的太師椅上。

立夏端了三碗茶上來,分彆呈到她們麵前。

孟嬪端著蓋碗,拿碗蓋去撥弄浮在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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