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裡的暖氣開得很足, 顧菀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覺得熱了。
她把大衣脫了,掛在椅背上, 撐著頭, 一邊犯困, 一邊觀察著門外的情況。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 手機屏幕終於亮起,她點的跑腿外送到了。
顧菀用手梳了梳頭發, 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去門口拿東西。
她剛剛在手機上下單了一套這個世界的高考真題卷,還買了草稿紙和水筆。
玩笑歸玩笑, 該學還是要學的。
彆的不提,餘嫣待原主是真的好, 顧菀穿過來也算是沾了她女兒的光, 沒道理讓她失望。
她大概困蒙了,出門時忘了把大衣穿上。
咖啡廳的門剛一推開, 一股冷風打在她身上, 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她懶得回去穿,悶頭就往外衝, 接過外賣員遞來的塑料袋,便立馬折返。
咖啡廳的門把被風吹得像冰一樣冷, 剛一摸上, 她整個人就抖了一抖, 小手瑟縮了回來,藏回了毛衣的袖子裡。
她把袋子抱在懷裡,用胳膊和背部把門推開,纖瘦的身形一閃, 鑽了進來。
一進門,撲麵而來的暖氣就把她包裹住了。
她立在門口快步跺了跺腳,感覺直立的寒毛下去了,這才終於舒了一口氣,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桌上的咖啡已經冷掉了,奶茶也隻剩最後一口。
她一臉滿足地吸完那一口,接著,從袋子中取出了卷子和紙筆,按照順序做了起來。
溫洵坐在吧台後最隱蔽的地方,半小時後才是她的班。
身下的座椅較高,她隻需稍稍仰頭,就能輕易將大廳內的情況收入眼底,自然也不會錯過女孩剛剛的一係列動作。
溫洵看著顧菀在窗邊坐好,她也終於低下了頭。
視線轉回了電腦屏幕上,不經意間勾起淺笑的唇角也回落了。
她一貫是從咖啡廳的後門進來的。
今天,在更衣室裡換好工作服後,一進吧台就聽見同事的閒聊。
溫洵微微蹙起眉頭,正想提醒她們不要在背後議論顧客。
順著同事的目光看過去,卻剛好看到了顧菀——
那個點了杯巨貴的瑰夏,隻為買個座位喝奶茶的漂亮小姐姐。
是挺奇怪的,也挺可愛。
唇角,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勾起的吧。
她腦中回放著顧菀抱著卷子走進門的畫麵,一時無法集中注意力。
按理說,她對顧菀的記憶應該主要集中在人生的前十三年。
但或許是這幾天來,顧菀的行為太過跳脫了,一幅幅鮮明的畫麵直接將所有過往覆蓋,一寸也不多留。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讓她一貫通明的心,起了些許困惑。
曾經的顧菀有多討厭她呢?
她罵過她,打過她,用開水澆過她,把她推下過樓梯,踩著她的手抽過她巴掌。
溫洵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疤痕,心中未起波瀾。
她並不覺得顧菀做錯了什麼。
畢竟,是她有錯在先。
她的生父失蹤後,母親溫玉枝為了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選擇了欺騙顧菀的父親顧誌文,以私生女的身份,把她送進入了顧家。
餘嫣和顧菀都對她深惡痛疾,她過去一直不明白為什麼。
直到她十三歲那年,回到溫玉枝身邊,得知了真相,才終於理解了。
因為她是個卑鄙的小偷啊。
偷走了彆人那麼多幸福,付出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想到這,溫洵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窗邊的女孩。
女孩正埋頭寫著卷子,神情專注,落筆飛快。
一縷長發彆在耳後,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朵和精致的側臉。
恬靜,純白,美好。
溫洵手指微微蜷縮,眼中起了點點漣漪。
她想起了顧誌文前幾天讓她給顧菀補習的事情。
原本她一直很抗拒與顧家再有往來,現在卻突然覺得沒什麼了。
溫洵拿出手機。
她在短信界麵遊離了半晌,把顧菀這一周給她發的信息反複看了幾遍,然後切到了微信界麵。
顧菀給她發信息很可能是被顧誌文要求的,甚至短信內容大概率都是從網上摘抄下來的,但她就是莫名不想去打破這種虛偽的小快樂。
她在微信的通訊錄中找出了顧菀的聊天欄。
顧菀的微信頭像是自己的照片,背景是湛藍的天空,她戴著一頂貝雷帽,回眸一笑,風吹起她的發絲,畫麵溫柔而甜美。
溫洵把照片放大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那個用筆頭磕著牙齒、眉頭不展的小姑娘。
不知為何,隻有看到後者時,她才會有心神微漾的感覺。
是因為真人比照片更生動?
還是因為她身上那件小熊針織衫會給視覺帶來更多的溫暖?
思量許久,溫洵沒能想出結果。
她點開對話框,發了一個【Hi】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