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是你啊,莫嵐。
總而言之,在利用【族譜召喚器】召喚出了青年的鬼殺隊員哥哥後,這位保持著生前一切記憶的複生者,自然便可以解答莫嵐的疑惑——鬼殺隊的去向了。
“在被鬼族擊潰後,麵對看不到哪怕一絲希望的現狀,為了保存實力,尋找些微的勝機,主公和柱們最終決定撤退到本島之外,位於和正國周遭海域上專們準備的島嶼,而為了分散敵人的追殺力道,我們一共分出了幾十支不同的隊伍,分散逃亡,希望能提高存活的幾率。”
“那個島在哪裡?”
“很遺憾,為了防止成員被捕後來不及自殺,被鬼族的追兵問出情報,我們每支隊伍,都隻知道下一個集合地點的位置,隻有【柱】和主公大人,才知曉島嶼的位置。”這名鬼殺隊員慚愧道:“因此,我隻能告訴您下一個集結點的位置,按原定計劃,那裡應該會有負責引渡我們,在山間密道向南穿行的【隱】成員,如果您能找到他們,或許可以知曉隊伍的動向。”
“也行。”莫嵐點頭道,“集結點叫什麼?”“離這裡很近,附近還有一個疑似有鬼族活動的山區,名字叫……”鬼殺隊員開口,說了一個在場三人都極為熟悉的地名。
聽見這個地名的瞬間,莫嵐向著身後,躲在遠處樹後的亞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對著這名鬼殺隊員點頭道:“辛苦了,你還能在世間停留幾分鐘,趁此機會,多和弟弟妹妹聊幾句吧。”
鬼殺隊員聞言,沒有多說,隻是站起來,對著三人重重地鞠了一躬,隨即便轉過身,和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的青年與妹妹相擁,傳來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這種感人劇情,三人就沒興趣摻和了,變態兄把頭側回來,道:“他不說我還沒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世界線裡這個B還沒死啊?”
“朱紗丸(原作裡的路人手球鬼,出場很早)都沒死,他活著還是很正常的,估計得到了優待,一直在老家待著吧。”蘇采道。
“那個地方的話,難度基本等於腳打吧?”
“不好說。”莫嵐搖了搖頭,“按照原作設定,無慘對這位感情很深,在他屁股底下埋個分身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兒,總之,做好準備吧。”
三人討論之時,另一側的青年與妹妹也含淚告彆了逐漸消散的兄長,對視一眼,來到了三人身邊。
“大人……”
“長篇客套免了,我們很忙,你們麻溜點往我們城池裡走,注意安全嗷。”莫嵐擺了擺手,起身便準備上路。
“啊,不是的,我們隻是……想請您轉交一樣東西。”青年說著,他身旁一直低著頭的妹妹,從懷裡拿出了一根古代女性常用的發簪,材料很簡單,但可以看得出做工精湛,非常用心。
“對您們的大恩,我們萬死難謝,我們兄妹在戰亂前是做飾品為生的工匠,這是我妹妹最得意的作品,或許不值一提,但能否請您將其轉交給剛才救下我們的天仙娘娘呢?”青年怯聲道:“當當然,若是汙了娘娘的雪絲,隨意折斷便可……”
“哦哦,這樣啊。”莫嵐聞言,本來想直接接過,但思索片刻,還是轉過頭去,對著躲在不遠處的一顆枯樹後麵,像是被家長發現的小孩一樣嚇了一跳的亞子喊道:
“小老妹,過來收禮物啦!”
“.……誤誤?”
他現在喊亞子過來,是有原因的。
自從來到鬼滅之刃世界後,亞子為莫嵐,巡界之蛇,乃至這和正國萬民做出了相當的貢獻,不說間接,親手擊殺的鬼族便有上千,像之前那樣親手救下的民眾更是以萬來計,然而,每一次,當被救下的居民用各種方式向眾人表示感謝之時,她都會第一個隱藏起來,不願和任何百姓接觸。
……或者說,不敢
對亞子的心思,莫嵐自然是清楚的,在這位蟹門第一幸運女神自己的心中,曾經身為【鬼】,身為【母蜘蛛】的部分,一直是插在她心口,無法拔出的倒刺。
作為【贖罪者的契約書】的契約者,如果說有誰對母蜘蛛過去被迫變成鬼,在那田蜘蛛山中度過生不如死,必須靠食人為生的過往感到痛恨至極,那無疑便是剛剛重獲人類的靈魂便嘔吐不止,痛苦不堪的亞子自己了,自從來到這另一個《鬼滅之刃》世界後,亞子便一直被籠罩在自己罪孽過往的陰影之下。
對於一
個有良知的人來說,自己曾經做過的惡,哪怕其非己所願,哪怕是受人所迫,也是無論做多少善事,多少義舉,也無法找補回來的。
因此,縱然亞子在這鬼滅之刃世界無比賣力,力求用儘可能多救一些人,多殺一些鬼的方式來衝淡內心的不安和對過往的恐懼,她也很難正麵地去接受那些來自自己救下之人的感謝,而在莫嵐的看法裡,如今的她,早已有了去接受這些謝意的資格了。
如果不主動推她一把,或許她直到這次戰役結束,都無法從這過往中釋懷,這對於亞子以後的發揮和內心狀況、實力提升都會產生阻礙,正因如此,莫嵐便要推這一把,讓她踏出這第一步。
見莫嵐態度堅決,亞子便隻能從樹後走出,緊握雙手,低著頭,如同考試沒及格的小學姑娘一般一步一步地挪到莫嵐和青年兄妹的身邊,低頭看地,試圖開始數地上的沙土顆粒數量,毫無剛剛於絲線中起舞,操控傀儡和蛛網擊墜天穹中巨艇的女王氣場,更像是個做錯事了的孩子。
“人家送你的東西,接的時候好歹抬抬頭嗷。”這話
是旁邊的小老弟說的,“扭扭捏捏的,?你還算是男人麼?
“我的確不算
“你J8什麼意思,男人就不能扭扭捏捏了麼?我尼多
KING今天就要把你打出蘭花指和蜜桃臀!”旁邊的尼多Ki
ng把紙牌往地上一-摔:“農夫三拳!
“來!既分高下,也分雌雄!蓄意轟拳!”
“歪比(弟啊,你0嚎意值轟你媽W呢??)”
身旁的小老弟和尼多King迅速活躍了-?-波氣氛,讓亞
子忍不住輕笑出來,壓在心裡的重擔也稍稍減輕,因此,
她抬起頭,和青年感激而帶著膽怯的目光相會,猶豫了許
久,方才微微笑了一下,隨後,伸出手,在眾人的目光中
要接過其妹妹手中的簪子。
“杏,快抬頭。”青年也輕輕戳了戳妹妹的肩膀:
要對著娘娘道謝才行。”
便是在此刻,那也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人的匠人少女
[杏]?,也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和亞子對視,道:“謝
謝謝娘娘救我.們”
唉??”
在亞子輕輕說出這聲“誒”?的時候,莫嵐和蘇采的表
情,在一瞬間變了。
他們站在亞子身後,沒能看見亞子的表情,但他們卻能清晰地聽出來,亞子的這一聲,並不是受寵若驚,也並不是在表達疑惑,那聲音帶著顫抖、急迫,像是被什麼來自過往的東西追上,扼住了喉嚨。
莫嵐立刻上前兩步,看見了亞子的麵孔。
….一張夾雜著驚恐和懊悔,眼中寫滿不可置信和慌亂的,溢出淚水的麵孔。
亞子死死地盯著【杏】的臉,視線在她五官的每一個角落遊移,似乎是想要用視線將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與記憶一一對應,在杏越來越緊張不解的表情中,亞子用了幾秒鐘時間,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掃描】,隨後,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娘娘……是,是太難看了,汙了您的眼麼?”她如同一尊雕像般定格了片刻,隨即全身上下都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望著因為不明真相而驚恐萬分,以為自己得罪了天仙娘娘的青年和杏,猛地搖了搖頭,用嗚咽的哭腔道:
“對不起……”“為什麼要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亞子忽然如崩潰般接連大喊,在所有人關切和驚愕的目光中猛地抬起手,用絲線將自己抽出了這片區域,向著周遭的荒山之後奔逃而去,轉眼間,便從眾人視線中消失了。
“……我操?她咋了?”
片刻的沉默後,是小老弟最先打破了僵局,他站起身,一麵震動雙翼,想要朝著亞子的方向飛去,一麵道:“我去看看。”
“啊,不用。”莫嵐忽然抬起了手,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般,先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從惶恐不安的杏手中接過了那沒能遞出去的發簪,對小老弟道:“你們擱這兒歇歇,我去找她聊會兒天。”
說罷,莫嵐朝著蘇采的方向伸了伸手,不用言語,蘇采便直接從製服的口袋裡摸出了幾張哪怕在遊戲裡都常備的紙巾,甩進莫嵐手裡,莫嵐打了個響指表示感謝,隨即便轉身如炮彈般彈出,向著亞子逃走的方向衝去。小老弟還猶豫著想要跟上,一旁的蘇采已經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交給他吧。”蘇采輕聲道,“這事兒還是他最擅長
一分鐘後,莫嵐找到了亞子所藏身的區域,那是不遠處的一個小峽穀,亞子將自己藏在突出懸崖下的陰影裡,跪坐在石壁前激烈地乾嘔著,似乎是想努力吐出來一些東西,但無儘點數構築而成的體質早已消化了她的一切食物,她隻能從唇間流下滴滴涎水,咬著牙,不斷地重複著這徒勞無功的舉動。
莫嵐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等待著她情緒似乎稍稍穩定,乾嘔漸停後,方才走到了她的身旁,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蹲下來,用紙巾輕輕為她擦去眼中的淚水,再用另一張擦掉嘴角的涎水。
他擦得很仔細,亞子在這個過程中也極為安靜,如同被清理眼睛的白兔般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待莫嵐幫她擦乾淚水涎水後,方才抱著腿,睜著通紅的眼眶,靠著崖底凸起的亂石,低下頭,將頭埋進了大腿和服漆黑的麵料裡。
莫嵐也和他一樣,手肘撐著膝
蓋坐了下來,看著身旁沉默的少女,又頓了幾秒,方才問道:
“她……是麼?”
亞子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過了片刻,她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最後一個。”
“果然啊。”
莫嵐在內心歎了口氣。
在看見亞子那反應的瞬間,莫嵐便猜了個大概,如今則從亞子口中得到了證實。
正如很多每個同作品的衍生世界通常都會有同樣的主要角色一般,在這些世界裡,哪怕是籍籍無名,連背景板都算不上的平凡眾生,也會在不同的平行世界有著不同的境遇,而那位名叫【杏】的匠人少女,便是如此了。
【杏】,便是亞子在自己的鬼滅之刃世界,身為母蜘蛛,身為那田蜘蛛山上的食人惡鬼之時……所吃下的最後一個人類。
她的罪孽,找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