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都天祿與落塔走出門外,一絲涼爽之風吹過, 夾雜著幾滴雨絲, 讓人不由消去浮躁之氣。

都天祿邊朝他的書房走去, 邊側頭問落塔:“又是何事?”

又在他與嘉瑞相處時,打擾於他,實讓他懷疑落塔察言觀色的能力是不是退化了?

聽聞殿下語氣中的不耐,落塔微微躬身, 道:“柳興安已至府中……”

都天祿微微一愣, 疑惑道:“怎來的如此之快?”

落塔便也露出疑惑之色道:“仆亦不知, 然他今日已至府中,仆遂打擾於殿下……”

都天祿微微皺眉, 打斷他道:“此事不怪你,我倒是沒想到, 他竟如此迫不及待?”話語中亦有一絲嘲諷和不屑之意。

待他推開門,坐到書房前喝了口茶,方才細思起嘉瑞與大巫的秘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手上的珠串, 摸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看著像是普通的珠子,但從大巫手裡送出的東西, 皆不能等閒視之。

雖然目前來看似乎也沒什麼作用。

他還未想清此事,書房門被敲響,隨後落塔帶著一人走入了書房。

柳興安先是施了一禮,方直視都天祿,目光交接, 各自打量了起來。

柳興安確是難得的中正之貌,目光坦蕩而清澈,很難讓人相信此人竟是心慕權勢之人,更難以相信他會將至交好友的人生履曆毫不在意的出賣給他人,想到此,都天祿便心生不喜。

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在他這裡已然是罪無可赦。

隻要一想到哪怕換個人,他也會將嘉瑞的信息出賣於他,他便殺心頓起,不欲此人存活於世。但礙於,他曾許他錦繡前程,都天祿尚不是如此翻臉不認人之人。

隻是由衷的不喜於他。

柳興安看了都天祿一會,倒是沒錯過他眼中的不喜之色,但他坦然麵對,毫無異色。

倒是他沒想到,都天祿氣勢如此之強,遠甚於他所見之人,有讓人臣服之壓迫感;又見他臉色冷淡,不易親近的模樣,他不由有些擔憂嘉瑞過的可好。

此人不似寬厚之人,倒有心狠手辣之貌,可見不是一個好相與之人。

若為君臣,自是無礙,若是結契……

眼看柳興安麵色不變,但眼神有些擔憂,都天祿方開口道:“沒想到你來的如此之快,我昨日方知你過邊塞之事,今日竟已到了大都?”

柳興安聞言,便拱手道:“或是消息傳遞過來慢了些。”

都天祿看他這滴水不漏的模樣,便是一陣厭煩,也不欲與他多言,隻道:“既然你已到了大都,不若先去……”他沉吟了片刻,道:“袁三軍裡還缺一幕僚……”

柳興安不怎麼感興趣,隻是道:“嘉瑞可在此處?”

都天祿微微停頓,抬眼看他,覺得有些荒誕:“你還欲與嘉瑞見麵?”在做出這種事後?

柳興安似是沒懂他的言下之意,頷首道:“正是如此,我與嘉瑞已有數月不見,不知將軍可否讓我們見上一麵,一敘舊情?”

都天祿看他這情真意切,似思念友人的模樣,幾乎以為自己之前接到的信不是他寫的了。

反複看了幾眼他的表情,他楞是沒看出虛偽之意來。

辭國文人的臉皮還是一如既往的厚啊,他不由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方斷然道:“你不若早日上任去罷。”

柳興安眉梢微皺,似有疑惑之情:“將軍為何不欲我與嘉瑞見麵?”

都天祿竟無言以對,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君做出如此之事,莫非還有臉麵與嘉瑞見麵?”

柳興安似有所得,微微一笑,便是凜然正氣,使人不由信服於他:“我所做之事皆是為了嘉瑞,便是麵對嘉瑞,亦是問心無愧!”

都天祿合上嘴,心道,怪不得你與安文彥有半師之誼,這無恥的模樣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啊。

柳興安見都天祿這副模樣,知他並不信此言,但他亦不欲多加解釋,何況與他又有何好解釋?

遂俯身行禮道:“然嘉瑞定能知我,不若將軍問嘉瑞意下如何?”

他朗聲極有自信道:“嘉瑞定也欲與我一敘!”

都天祿看他這自信的模樣,若不是此事他也參與了,真恨不得說與嘉瑞,讓他認清故友的真實麵目。

但即便如此,亦不妨礙他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道:“嘉瑞胸懷寬廣,品性高潔,自是不知世上有你這般人。”他抬眼看向柳興安,目光中似有利刃,欲剖開他虛偽的外表,直擊心靈內部:“我不欲他受你蒙蔽,被你拿捏在手心中。”

而且穆允歌這種家夥有一個就夠了,他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都天祿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方露出一個標準的boss級的微笑,虛假又深沉:“君且放心,我之承諾,仍有效,必許君一世榮華富貴。”

他笑容擴大了些,似有鋒芒又似漫不經心:“隻是最好,將你與嘉瑞相識之事埋於心中。”

柳興安神色便有些古怪,初觀都天祿,似霸道又獨斷專行,但聞其言,觀其形,又似對嘉瑞無比上心,嗬護有加。

思及嘉瑞之性格,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原諒都天祿所為之事,亦不會放棄心中道義,委身於他。

至於虛與委蛇,更無從說起,嘉瑞便是窮儘一生也不可能學會。

那……為何看都天祿之言談,似與嘉瑞感情正好?

都天祿微微挑眉,柳興安的神色實在是有些古怪,似不敢置信,又似質疑,甚至還有些疑惑不解,夾雜在一起,讓人頓生好奇之心。

都天祿也不能免俗,好奇他莫非還能說出什麼驚破天的理由來?遂詢問道:“觀君之表情,可是有何教我?”

柳興安有些懷疑人生,懷疑世界,懷疑都天祿騙他,略加思索,便道:“我實是不解將軍為何不欲我與嘉瑞見麵?若是因為我在將軍眼裡是趨炎附勢之人,那將軍便更要讓我與嘉瑞見麵,方能讓他看清於我。”

都天祿還道是什麼,原是這種問題,他揚了揚眉道:“我已言之,嘉瑞心胸開闊,能容天下所不能容之事,便是見了你,亦會原諒於你。我不欲你借他之手,行富貴權勢之路。君可有所得?”

他直視著柳興安,不屑與鄙夷幾欲噴薄而出。

柳興安直麵他這些惡意的情緒,麵上仍無所動,坦然而自得,隻是越發覺得都天祿是在騙他,嘉瑞定是已然被他折磨的無法見人,方不欲他們見麵。

他與嘉瑞相識十幾載,世間無人比他更懂嘉瑞所思所想,他由安經綸一手教養長大,世間多是他無法接受之事。

如結契,玷汙安家家風,辱及安家門望,便是他萬萬不能接受之事。更不用說忠君愛國之訓。若說他與安家其餘人有何不同,便是他所堅持之風骨,皆隻要求自己,而不會妄加至他人身上。方折服眾人,為他所堅持之風骨而生敬意。

如此便更讓人心疼他,被這些條條框框所束縛,不能暢情於天地間。

都天祿看柳興安已然確定的懷疑表情,不由冷哼一聲道:“君不信我?”他心頭浮起荒謬之感:“君是不信嘉瑞能原諒你?”他重複道:“若是如此,君剛才還言之鑿鑿的道嘉瑞定能知你?”

他幾乎要被他這前言不搭後語的邏輯給氣笑了。心中卻越發不喜他,他與嘉瑞是至交好友,卻一再質疑嘉瑞之為人?實讓人懷疑其心叵測。

柳興安抿唇不欲直言,嘉瑞定是能原諒他,他素來不把對自己的要求強加到旁人身上。

但嘉瑞怎會原諒都天祿呢?

這不是旁人,亦不是與他無關之事。

都天祿擄他回大金,強迫他結契,剝奪他的清譽,踐踏他的傲骨,他原諒都天祿?除非安嘉瑞換了一個人!否則絕對不可能!

都天祿眼睛微眯,察覺出一絲異樣,但他不敢往嘉瑞那邊去想,哪怕是一絲絲的質疑,他都覺得心裡微微一疼。

如果真的是強顏歡笑,故作歡喜,那嘉瑞……該有多痛苦?

他不敢想,不敢碰,不敢深究,還不如讓他相信此人居心叵測,實非善類!

都天祿決定停止這場對話,不管柳興安透露出來的意思是真是假,他都全當不知,亦不欲柳興安再多起波折。

遂微微示意了眼落塔。

落塔上前一步,還未動手。

柳興安卻已眉頭緊鎖,再次確認道:“將軍不願讓我與嘉瑞見麵?”

都天祿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君已說的夠多了,還是好自為之。”

落塔便上前伸手示意柳興安跟他離開。

柳興安注目都天祿片刻,方不甘心的跟在落塔身後離開。

但世事無常,多有作弄之舉。

落塔帶著柳興安走出幾步,尚未轉過長廊,便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慢而悠閒,不慌不忙。

他不由腳下微微一頓,餘光看到身後似還在沉思的柳興安,麵色便是一沉。

安先生怎麼過來了?他平常素來不往殿下書房來往,今日怎麼一反常態?

莫不有人在安先生身邊說了什麼?

腳步聲微頓,安嘉瑞轉過長廊,出現在他們麵前。

他披了件薄薄的披風,身後跟了幾個隨從,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撐著傘,避免長廊外的雨絲掃進來。

待看見落塔與他身後之人,安嘉瑞不由停下腳步,目光便落在了柳興安身上。

這個人有點眼熟,待他翻完記憶,不由心裡微微一沉,無他,此人與原身乃至交,關係好到什麼地步呢?秉燭夜談,共榻而眠。實在不是好易於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