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在嶽淩身後,秦可卿乖巧的沒有多嘴問一句話。
直到走出二門,來到正堂的廊道中,秦可卿心底才掀起了波浪,已有預感是什麼事了。
隻能是有人尋來了。
“但願不是寧國府的人。”
秦可卿閉眼調息,穩住自己的心緒,繼續垂頭跟隨著嶽淩,邁過了正堂的門檻。
這還是她頭一回來外幃的正堂。
裝設依舊奢華,但比內幃肅穆的多。
顯眼的是大殿中央一條楠木大條案,其後牆上是一副對聯懸掛左右,內容並不重要,而是底下的金字落款。
“元慶三十五年,秦王提。”
一旁,還坐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秦可卿餘光掃了一眼,沉默不語,隻當未見。待嶽淩入座,便侍立在嶽淩一旁。
“可卿?你這是?”
見到自己的姑娘,秦業隻覺得十分陌生,明明當麵,卻似有天塹一般的距離。
然而除了堂上的對聯,司職工部的秦業,一眼便分辨出此地是皇家園林般的裝設,便也不敢造次。
嶽淩輕咳了聲,開口道:“秦老先生,深夜登門是有何事見教?”
秦業見上方少年,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便試探問道:“這府邸中……”
不待他把話說完,嶽淩便打斷道:“這府邸便是我的府邸,太子殿下賜下的。在下嶽淩,司職樞密院,同僉樞密院事,宣武將軍。”
一個個令秦業震驚的字眼,平淡的從嶽淩嘴中吐出。
“樞密院?”
“正四品?”
“文武兼備,太子賞宅?”
秦業手上微微顫抖,拾起茶案上的香茗品了一口,壓製了下激蕩的心緒。
而一旁,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粉麵朱唇的秦鐘,更是腳下一軟,沒了來時的勇氣,怯羞羞扯了扯秦業的衣袖,低聲耳語道:“爹,這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物呀,還是讓寧國府來吧。”
秦業搖了搖頭,將希望寄托於女兒身上,隻要女兒願意與他回去,嶽淩也不是皇帝老子,如何阻攔?
秦業恭敬行了一禮,而後才道:“大人,下官是來尋愛女回府的。如今,她已與寧國府成親,怎好繼續待在大人府上,恐怕對大人的名聲也有損。”
名聲是大多數文人墨客最看重的事,甚至可以為此付出生命,但嶽淩隻願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在本官帶回可卿的時候,並不知其中內情。但本官見可卿落難,動了惻隱之心,便將她收於府中安頓。於昨日,本官也向衙門遞交了文書,這一紙契書已然生效了。”
“而且,與寧國府的婚約,是秦老先生的脅迫,又或者是迫於寧國府上的壓力,不得不成。本也沒這個強占民女的道理,便是去衙門上說理,也是一般。”
從懷中取出一疊紙,與秦家父子一觀,而後又道:“如今,可卿雖是秦老先生的愛女,但也是我府中之人,之前的婚約自然做不得數了。”
“隻要她不願出府與老先生歸家,那我便一直庇佑著她,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了老先生。”
“來人。”
適時,便有賈芸領著一行人,抬了一個木箱進來。
“這裡有一千兩銀子並一些田產地契,算是我給秦家的一些安慰吧。”
見到白花花的銀子,秦鐘忙拉扯著秦業道:“爹爹,一千兩加田地,這是下半生的吃喝不愁啊!你快答應了吧,我看這老爺對姐姐挺好的。你看那一身穿著,比寧國府的都好。”
秦業撥開秦鐘,望向秦可卿,問道:“可卿,你當真不願隨爹爹回去?”
秦可卿咬了咬嘴唇道:“老爺待我很好,我不回去。”
此情此景,秦業心痛難捱,若不是在彆家堂上,恐怕都要流下淚來。
不過,方才嶽淩有一句說的不錯,他確實遭了寧國府的威逼利誘,嫁女也實是無奈之舉。
而當下,嶽淩開的價也不低了,甚至比寧國府的聘禮還高。
正在秦業舉棋不定時,又聽嶽淩道:“聽聞府上小公子還未曾蒙學?”
秦業木訥訥的點了點頭,不知嶽淩此言何意。
嶽淩又道:“老先生應當知曉,高品大員都可為國子監薦生。”
秦業眼中一閃,此言正中秦業軟肋,難掩麵上的驚喜。
“大人,您是說?”
嶽淩頷首,“本官可以為小公子寫一封推薦信,送到國子監去。當然如果小公子在國子監不學無術,被人懲處,我非但不會包庇,還會追責。老先生心裡做好準備。”
秦業起身,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可卿願留在此處,爹爹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隻不過寧國府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