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天微涼,
天邊第一道曦光撒落,令京營士兵的甲胄泛起了光彩。
大營外一萬五千名士兵,列隊齊整,旌旗招展,在等候太子殿下的最後軍令。
當一聲“行軍”的軍令在隊伍中傳了起來,這龐大的軍陣,便開始緩緩移動。
秦王立馬於一處小山坡,眺望著如長蛇舞動的軍隊,一股在邊關作戰時的豪氣油然而生,心下也亢奮起來。
“嶽淩,孤保證最遲三個月,定會剿滅叛逆,班師回朝。屆時,你隻需抵禦住北蠻,待孤回援即可。當然,北蠻不曾南下是最好的了。”
“嶽淩,臨行前,你還有什麼話想問孤?”
嶽淩立在秦王身後,與他一同遙望著軍勢,待秦王問來,又收回了目光,道:“殿下的舊疾可無礙了?”
秦王頷首笑笑,“基本無礙。”
嶽淩放心的吐了一口氣,拱手道:“那便好,願殿下旗開得勝。”
一身金甲的秦王,在這日出時分,似散發著耀眼的光,能與太陽爭輝。背負大弓,手持馬槊,自是雄武。
秦王也道:“好,你也一樣。”
說罷,秦王一扯馬韁,大喝一聲,引著五千騎兵,從山坡上奔騰而去,卷起一陣飛沙,逐漸融入軍陣中,不久之後便引領在軍陣之前。
……
樞密院,政事堂,
如今這裡成了大都督的辦公場所,有幾名小吏在輔助辦差,但文書依舊如同雪花一般飛上嶽淩的案頭,有關調兵,糧草,駐防,以及各地衙門上報有關軍務的事項,根本不是一時能夠看完的。
馮愈從班房中走出,來看了看嶽淩,笑問道:“大都督,這差好不好當?”
嶽淩抖了抖手上的文書,淡淡道:“你這不是看見了嗎?”
馮愈坐在嶽淩案下,自己從一邊茶案上斟起茶來,“殿下這才剛剛出京,往後你就更不清閒了,再有和那些丘八打交道,想想就令人糟心的很啊。”
嶽淩放下文書,皺眉看向馮愈。
馮愈忙改口,“當然,我不是說你是丘八,大都督自比那些個莽夫不同了。”
嶽淩撇了撇嘴角,道:“馮同僉若是得閒,不如來幫我一同看看這文書,擬個章程出來。到時候還得尋兩府六部一同議事,完了再送入宮中,沒那麼容易呢。”
雖是領了大都督的職缺,如今未臨戰,嶽淩還是要麵對那些文官,並不能便宜行事。
馮愈起身,道:“罷了,我那還一堆文書等著修改,待我改好了,再與大都督送來查閱。”
嶽淩搖了搖頭,將目光又放在了往來的文書上。
如今他最留意的便是內三關的情況。
作為在關外草原起家,北蠻也同樣是以騎兵為主,一旦攻克了大同府,定然不會沿路攻城拔寨,而是會選擇快速南下。
南下入京,能攻破京城,就算不能占城而守,擄掠一番都是難以想象的財富。
而這內三關中,倒馬關要繞行數百裡,且周遭水網交織,不便於騎兵行軍。居庸關因為臨近邊塞,便是內關也是三關中最受重視,駐防也是最齊整的,定然難攻。隻有這紫荊關,連接的是太行山和燕山,地勢不算高,也可從山上繞行,而後前後夾擊關隘,與嶽淩所知的曆史,瓦剌犯京無二。
雖然有熟悉的曆史可以作為戰略上的參考,但依據現有的條件,依舊無法將北蠻的大軍抵擋在三關之外,尤其這紫荊關,大抵還是守不住的。
待到京城決戰,周遭地域嶽淩足夠熟悉,又有堅城利炮為依托,嶽淩才有足夠的勝算。
話又說回來,一旦在京城腳下興起戰事,那文官集團是一定會阻撓的。在朝上痛陳利弊,自是侃侃而談,意氣風發,待到真是戰時來臨了,有骨氣的讀書人可就不多了。
或許馮同僉他,能算得上一個。
如何將各方勢力擰成一股繩,這也是擺在嶽淩麵前的一個難題。
嶽淩自嘲笑笑,“怎麼感覺是太子將這難事丟給我了,令我守城待他征討一番歸來,那該是再與我裡應外合痛擊蠻軍的場景,接連大勝兩場護國之戰,是讓太子的威望再遠播四海了。”
又歎了口氣,“勝利是最重要的,我倒是希望殿下能早些得勝歸來。”
忙碌了一陣日,衙門外的銅鑼敲響了幾次,天已近夜,嶽淩才整理了文書,從衙門中走出。
一路歸家,嶽淩腦中想的都是如何在城中布防之事,千絲萬縷,實在不好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