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親昵的樣子,打在身上的板子好似並不痛,心裡才是真的痛。
賈寶玉口中嗚咽,眼中流著淚,憤憤不平的盯著嶽淩,不知跟這等粗鄙之人相比,他究竟差在哪了。
而賈政此時眼中已是紅紫,狠狠打了三四十下,才打碎了一塊板子。
長凳上的賈寶玉已經幾近暈厥,翻起了白眼。
儘管如此,場中人也無人敢勸說一聲,下人們皆隻是躲眼不去看。
直到賈政拾起第二塊板子來,府上內眷才姍姍來遲。
王夫人等不及賈母,自己先一路跑來了梨香院。
當聽聞梨香院門外的慘嚎聲時,心裡悲痛不已,連忙衝進院子裡,跪在賈政麵前,伸手要去攔那木板。
“老爺,你是要打死寶玉不成?珠兒本就沒了,倘若你打死了寶玉,我哪裡還有了仰仗,不如將我們娘倆一同打死了去!”
當著賈代善,賈代化的麵,賈政哪會說一句軟話,撥開王夫人的身子,板子又飛快的舞了起來。
“打死了正是乾淨!這等孽障,留著也隻會禍害了我賈家!養了這等孽障在府裡,將爹爹氣急,我已是不肖子孫,再不懲處了這孽障,便是該我先死了給爹爹謝罪!”
王夫人勸不動賈政,隻能抱著賈政的大腿,讓他少發些力,打到寶玉身上也輕些。
再看向周遭,賈代善火氣仍是沒消,賈代化,嶽淩皆是冷眼旁觀,王夫人便是再心疼兒子,也不敢上前求情,隻怕脫離了賈政身邊,他打得愈發狠了。
此刻隻能寄希望於最疼寶玉的賈母,來保住了寶玉的性命。
少頃,府上的女眷,簇擁著賈母而來。
在院外都聽不到寶玉多少慘叫聲了,眾人還以為事情已了結,可等臨近了聽到板子聲,才發覺是將寶玉打得暈厥,自然沒聲音了。
頭冠掉在地上,鑲嵌珍珠的腰帶也碎了一地,寶玉似是隻剩了一口氣,麵白如紙,整個屁股上似也沒了一塊好肉,連板子也是血淋淋的。
見了這慘狀,賈母登時便丟了三魂七魄,顫巍巍道:“住手,住手!要打死他,先打死我!”
可賈政似是沒聽聞一般,手上的板子依舊一下下落在寶玉身上。
賈母撇開周圍人的攙扶,趕忙衝進了院子裡。
而其餘府上的女眷,李紈並三春姑娘,各院的官家媳婦,嬤嬤是連進院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站在院門外觀望著,根本不敢多吭一聲。
賈母看著賈政,悲痛道:“那可是你的親骨肉,你如何下得了這重手!你是要損了我這命根子不成?”
聞言,賈代善更是著惱,怒道:“在這院裡叫嚷個什麼?若不是你們成天慣養,誰家的哥兒是天生的孽障?這板子落在了他身上,正是落在了你們心坎裡!”
“若不是念在你們一個個的身子弱不禁風,便該連你們一同打了,給大都督賠罪!”
再看向賈政,賈代善道:“子不教,父之過。你若教養不好你的兒子,我便好好教養教養你!”
賈母知曉了來龍去脈,跪倒在賈代善麵前,哭道:“大老爺,寶玉他固然有錯,可他心思純善,並不會做出逾矩之事。玉兒不是也沒什麼事?可這一頓板子下來,定是要將他打死了,便是有罪,罪也不至此啊。”
賈代善問道:“政兒,打了多少下了?”
賈政回道:“打了有五十六下了,還差二十四下。”
賈代善微微點頭,“打,打完了了事!”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賈母,賈代善沒有一絲憐憫之心,“沒什麼事?等到有事一切晚矣!不知你們如何教養的哥兒出來,竟還敢對大都督汙言穢語的,他算作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是大都督救了我們二人的性命?嶽大都督是我們賈家的恩人,他卻在一邊指手畫腳上了?”
“這就是你們教養的好兒郎!愚蠢還不自知!當哪一天你們將賈家敗沒了,才知道我今日做的事,是錯是對!”
見賈代善不會有一絲心軟,咬定了要狠狠教訓寶玉,便是不惜打死了也要給嶽淩賠罪,賈母隻好再求其他人。
跪向賈代化,賈母又道:“老太爺,看在老婆子的麵子上,您就幫忙求幾句情吧。”
賈代化早就對賈母懷恨在心,便是來這西府裡,都是看在賈代善的麵子上,對賈母,他哪會有一句軟話?
冷哼了聲,賈代化道:“老公爺說的不錯,正是你們做錯了事,才會有這個哥兒的今日。今日也隻是打了這個哥兒一頓,打生打死,也比不得我賈家的基業,比不得我賈家的宗祠!”
“若不嚴加管教,殺一儆百,我賈家必定要敗在你們手裡。待我二人歸天以後,看這外麵,還有誰人能幫賈家!”
賈母心裡不服,就好似東府裡那兩個是什麼好東西一樣,怎得不見賈代化將他們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