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聞言一喜,片刻又恢複了臉色,蔑視了眼,道:“你一個下人,能知道什麼好去處?莫要胡鬨,本大爺本就煩得慌,彆等大爺賞你一頓板子!”
小廝訕訕一笑,道:“小的哪敢誆騙大爺。”
薛蟠略有不耐煩的道:“哦?那你先說來聽聽吧。”
小廝忙道:“船上定是無趣,等到靠岸,定有大爺的樂子在。小的家在滄州,如今滄州正在鬨饑荒,那貧戶為了活命,都拿家裡的姑娘來換銀子啊。遍地都是良家子,能不遂了大爺的心意。”
薛蟠略有意動,“人家那是良家子,逼良為娼可不是好事。”
小廝答道:“何來逼良為娼,這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營生。大爺放心,我有個同鄉,就在當地做這個營生,定然給大爺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久知胭脂水粉,往來煙柳花巷,薛蟠什麼味道沒嘗過,幾個略不情願的良家子,還真是彆有一番風味。
眼睛一閉,那為了一口吃的,再不情願也得委身於自己的委屈模樣,已經映在了薛蟠腦海裡。
舔了下嘴唇,薛蟠指著小廝,笑道:“你小子還真有幾分本事。放心,待事成之後,大爺定然不會虧待了你。”
……
滄州府,十裡巷,
入夜,街道上安靜的出奇。
偌大的滄州府,四處都是餓的七葷八素的人,隨意躺倒了一地。即便是春夏之時,卻也聽不見蟲鳴,似是連蟲也餓得沒了力氣。
深巷內,一間密封的民戶前,白衣少年扶了扶臉上的麵具,用火折子照亮,查看了下門上的封條印記。
“是這裡沒錯了。”
少年拔劍出鞘,一劍斬出,先擊碎了門上纏繞的鐵鏈,而後利落的揭了官府的封條,推門而入。
再打起火折子,便隻見房中林林總總擺放了數個鐵籠。籠中,不是牲畜,不是猛獸,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在她們麵前還有一個石槽,裡麵有些汁水,便於喂養牲畜無異。
眾多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見到來人都嚇得不輕,皆是往離間的陰影中抱作了一團,身子顫抖不止。
少年咬牙道:“這些狗官,竟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來,上天自會派人來收了他們的!”
暗暗罵了一遍,少年也不敢多耽擱,隻怕城裡的差役尋來,他也難以走脫。
來到鐵籠前,少年環視四周,沉聲道:“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們的。都退後,待我斬開這鐵鎖,你們儘快出逃。如今夜已黑,你們分開了逃,誰人也難將你們再捉回來。”
“可聽得明白?”
周遭女孩子這才清楚了少年的來意,忙接口,“明白了,恩公您小心。”
少年先關好了門,借著火折子的光亮,再揮劍連砍數下,才斬開一把鎖。
開了鐵籠,少年道:“快,快逃出去尋你們的父母去。是生是死,全看你們的造化了,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
女孩子忙都捂著衣不蔽體的身子,逃了出去。
少年再走向下一個鐵籠前,“退後,彆傷到你們!”
將籠中女孩子們都解救出來以後,少年扶著微微發麻的手臂,倚著門框長舒了口氣,“此地不宜久留,還需儘快離去。”
才出了門,卻見官兵已不再偽裝,從四麵八方打著火把而來,口中還叫喊道:“捉大盜,捉大盜!此人身上有數十條人命,誰人捉到了,知府大人賞十斤糧食!”
在滄州地界,糧食價格暴漲,原本一斤不到二十文,如今已經是一百二十文了。
便是如此,有錢也不好買到。
有了領頭人口中這一句話,不但官兵各個奮勇向前,是連原本在地上躺著的百姓也掙紮著起身,欲要隨著官兵一同捉人。
少年臉色一變,慌忙奔出,而後腳踏矮腳牆,縱身上了牆壁,踏著屋簷跑走了。
此舉雖然能躲開地上攔截的人,可也被眾人發覺了身形,立即有山呼海嘯般的叫嚷聲響起。
“在那,在那!快去抓,快去!”
……
入夜,薛家客船緩緩靠岸。
在京城大戰之後,河道才複又通航,往來官兵,商船不斷,客船便隻能為之讓路。
白日可行船,而入夜,便隻能尋臨近的碼頭,暫且停一夜,待天亮再啟程。
也是由此,薛家的客船便定在了滄州府停船,順便補給些柴米油鹽。
才入夜,薛蟠的內心已經是饑渴難耐,悄悄推開了門。
直來到船艙出口,卻被人阻攔了下來。
“少爺,您這是去哪?夫人有命,入了夜,不能讓您隨意走動。”
薛蟠可以怕娘親,可以怕妹妹,自沒有怕下人的道理,登時豎起了眉頭,道:“大爺去哪,用得著你管?我出去上茅房,怎得,也不許?”
薛家下人一臉難色,“這……這倒是沒說不許。”
薛蟠冷哼了聲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給你添麻煩。我便就在房裡解決了,一會兒你可得給我端出去。不然我房裡一股尿騷味兒,我夜裡如何睡了?”
下人連忙頷首,“多謝少爺體諒。”
薛蟠一揮袖子,複回了房裡,不多時便喚了守門的下人過來。
“門沒鎖,進來吧,幫大爺把尿盆端出去。”
“是。”
下人才入了門,卻根本沒見到什麼尿盆,頓時疑惑問道:“少爺,您說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小廝從身後打暈。
薛蟠鼓掌道:“好好好,你這身手也不錯。走,我們快下船吧。”
小廝又道:“大爺可不能這身行頭下去,若是被那些貧民見了,不得被扒個乾淨。”
薛蟠一想也以為有理,急問道:“那你說,我該當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