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靠近戰場時,還算是個新兵蛋子的趙顥才有了些許體會。
戰場與走鏢,實在有著天差地彆。自以為經曆過許多廝殺場麵,可如今麵對此情此景萬箭齊發,他的手心卻還是生汗,顯得十分緊張。
再看前方的嶽淩,身姿依舊挺拔。傲然立在軍陣之中,俯瞰水麵,不斷的發號施令。
見此,趙顥又不禁升起了敬畏之心。
望向江麵上的倭寇,如同下餃子一般,隨波飄蕩著。
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武人,便是在絕境中,他們也未有慌亂,而是有序的依托著船隻為掩體,往兩側岸邊靠攏。
弓箭對於水下潛藏的倭寇,並不能造成致命傷,雖然在箭矢齊發之下,有不少人掛了彩,但如今還是在掙紮。
“侯爺,他們岸上有接應!”
趙顥忽得見到北側岸邊又鑽出一夥人來,正朝著江心的大船彎弓搭箭,射得還是沾了油的火箭。
眼見著倭寇也有環環準備,趙顥大聲提醒著。
嶽淩瞥了岸上一眼,喝道:“來得正好!再發信號!”
這一次,船隻上點燃了一顆爆竹,直竄入半空,片刻後爆裂開來,響徹兩岸。
緊接著便見得遠處有兵丁打著“嶽”字的大纛逐步靠近岸邊。
火箭才往江中心射了一輪,在倭寇身後的京營火槍隊,已經開火了。
李德輝奮力從江麵上遊了回來,在臨近岸邊數十步的位置,卻不敢登岸了。
隻見火槍聲響後,來不及防禦的自己人被彈丸震得排排倒入河道之中,李德輝看得是眼前一黑。
“德川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來伏擊大昌安京侯的?為何是我們被伏擊了?”
又有人遊近了,在李德輝耳邊罵道:“輝桑,今日你必要給個交代!為了你的大計,我們足足來了四百人,可眼下便是有四千人,也該是被動的無法還擊,你要作何解釋,你可有顏麵再見家主?”
“難不成,你已經投靠漢人了?!”
李德輝大怒道:“放屁!我要是投靠漢人,會在水裡遊嗎?我怎麼知道到底怎麼回事?計劃完全沒有人泄露出去,嶽淩又是如何得知的?”
當下李德輝才發覺,他是被嶽淩擺了一道,這一艘商船駛出來,故意沒有護衛的小船,就是用來給他鑿的。
而原本該有的護衛,就設在了岸上,為的是將他們一夥徹底絞殺。
沉住口氣,李德輝道:“如今再追究是誰泄露了計劃已經無用了,若想活命,我們必須要分開突圍,將這裡的消息帶回去,讓家主好生提防嶽淩。”
火槍在近處的威力,實在比弓箭大的多,更何況他們還有近半數的人,為了在水麵上行動方便,還舍棄了原本的甲胄,在麵對身披鐵甲的京營士兵時,更是無力反抗。
江中心逃竄的倭寇,和原本在岸邊接應的倭寇,都被趕到了河岸邊,蘆葦叢一帶,此刻成了進退失據的活靶子。
李德輝正要再翻身跳入水中,卻見水麵上的大船中,分出了許多艘小船,像是救生用的,接近了他們方才用的船隻,利用起來,往岸邊向他們逼近。
腹背受敵之下,作為這夥倭寇的統領,李德輝隻能當即做下決斷。
“沒辦法了弟兄們,隻能從正麵突圍了。不要忘了我們德川家的榮耀,揮刀向敵,隻有戰死,沒有屈服!”
“火槍沒那麼可怕,他們填裝彈藥很近,打了一發,我們接近後,就打不了第二發。”
李德輝鼓舞著身邊人的士氣,慢慢傳遞給更多人,開始持刀,悍不畏死的衝向火槍隊的軍陣。
依托岸邊接應的披甲士兵在前抵擋,一時間也形成了抵抗之勢。
李德輝對於火槍的認知,是沒有出現偏差的,但是在嶽淩調教下的火槍隊,完全可以根據陣法來彌補不能迅速填裝彈藥的不足。
而且這一支火槍隊,就是當時在正陽門與北蠻人打了最後一戰的精銳,配合起來更是毫無差錯,像是一架精密儀器一樣,循環著裝彈,列隊上前,激發的動作。
一個照麵,便打得倭人無法招架。
場上依舊呈現著一邊倒的局勢。
嶽淩乘小舟迅速接近蘆葦蕩,率軍攻擊倭寇背部。
也正在此時,前方的火槍隊也和突圍的倭寇前軍展開了白刃戰。
這一夥倭寇身上配的是武士刀,皆是出自日本本土的精英武人,也正是這些倭寇在東南大地肆虐已久,犯下了許多不可饒恕的罪行。
甚至在元慶十二年,曾有一夥倭寇突破沿海衛所,一路燒殺強擄直趨金陵的戰績。在那次倭寇之亂中,地方官員就死了五六人,官兵更是死了數千,而倭寇本身才不足百人,這可以說是大昌之恥了。
而這一趟,倭寇直接出動四百人,對嶽淩也可以說是極為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