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突然闖進房門的賈寶玉,是將房裡的姑娘們都唬了一跳。
雖然賈寶玉整日在內幃裡廝混,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但當下堂上還有諸多女眷在呢,沒有賈母的傳喚,男丁是不該來堂上的。
可他就站在麵前,口裡還說著一些不知所謂的話。
林黛玉背對著他,一雙罥煙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喜歡一個人會刻骨銘心,討厭也不遑多讓。
這聲音太過熟悉,林黛玉都不用回頭去分辨,隻是他口中的話,讓林黛玉更加在意。
“薛家的妹妹?寶姐姐自是要比他大的,何來的妹妹之稱?”
眸眼轉了轉,卻又聽身後吵鬨道:“寶二爺,你急著走什麼?彆來這兒瞎胡鬨?老祖宗可沒叫你來呢!你要是在這兒惹出什麼婁子來,上頭怪罪下來,可都算我的不是呢!伱快跟我回屋去,省得我跟著你遭殃!”
“寶二爺,我可告訴你,今兒你得聽我的。彆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要是不聽勸,可彆怪我翻臉了,到時候咱倆都沒好果子吃,快走!”
晴雯雖然態度強硬許多,但終究是個丫鬟,是震懾不住寶玉的,寶玉抽開手,又往前湊了幾分,理直氣壯道:“你這是作甚?我不過是來認認人罷了,哪裡是胡鬨?你莫要再阻攔我,我又不是那不知分寸的。”
挑了挑眉頭,寶玉不耐煩的繼續道:“房裡來的都是姊妹,我與她們說上幾句話就走,能有什麼事?便是真有什麼天大的麻煩,也有我擔著呢!你且放一百個心,我是這府裡的爺,還能讓你受了委屈不成?”
“哪一位是薛家的妹妹,府上定不會冷落了誰去。”
至此時,林黛玉好似回味過來了。
當是這登徒子在外撞見了寶姐姐,寶姐姐編了個謊,將他賺來了堂裡。
自己曾與寶姐姐講過在榮國府上所發生的事,寶姐姐也是與她一般的氣憤不已。今時雖不同往日,便是嶽淩不在此處做主了,林黛玉也有給自己出氣的辦法。
賈寶玉在房中尋覓了一番,都是熟人,隻剩一個背身坐在桌邊的,便就走近問道:“這位妹妹,你可是同寶姐姐一並從南邊來的?”
話音方落,林黛玉手上一抖,茶盞掉落在地,摔出了清脆的聲響。
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暖閣裡的姑娘們嚇了一跳,寶玉愣了片刻,也趕著上前關懷道:“這位妹妹,我可不是故意嚇你的,哥哥我賠個不是,你可有傷到?”
林黛玉登時起身躲避,轉過頭問道:“你怎得在這?”
一見是林黛玉,賈寶玉愕然停住了手,說出了和林黛玉一樣的話,“你怎得在這?”
“薛家的妹妹呢?我進門時特意問了,薛家是有二房妹妹的呀?”
寶玉腦中一陣恍惚,不知如何是好。
林黛玉生得貌若仙子,顏比西施,可此時賈寶玉完全生不出親近之感來,隻感覺到屁股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還不等他解釋,內堂裡的人早聽了響聲走了過來。
“寶玉?你在這做什麼?”
王夫人入了暖閣之後,麵色一驚,身後還綴著一群四王八公家的女眷。
方才她們還在堂上寬慰著,諸如“碎碎平安”之類的吉祥話。
眼看著,暖閣中一個公子哥正是調戲姑娘的作態,偏還是賈家二房最得寵的寶玉,騷擾場中最受尊敬的林黛玉,一時間讓眾人都愣住了。
薛寶釵聞訊匆匆往房裡趕來,見得如此景象,忙來到林黛玉身邊,將她摟緊懷裡,“林妹妹,你這是怎得了?難道,又被這人輕浮了?”
林黛玉在薛寶釵懷裡微顫,隻是垂著頭不吭聲,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看著便是心疼。
兩個絕妙容顏的女子如此親近,寶玉還以為是畫一般,看得都有些發癡了,心裡也不自覺跟著心疼起來,都忘了退避。
各家女眷見得這副模樣,皆是搖頭歎息,“賈家怎有這樣的後生,闖到內幃裡來就算了,還在暖閣中調戲姑娘,實在膽大妄為。”
“誰說不是,再者說輕薄誰不好,這可是林黛玉,安京侯可不是個脾氣好的主。”
“關鍵還在老公爺的喪期呀,怎就這般作態了。”
“……”
婦人們聚在一起,嘴上最是伶俐,是連見過大場麵的王夫人,此刻都是百口莫辯,不知該怎樣為寶玉開脫。
女眷們紛雜的議論聲,就好似道道尖刺一樣,直戳她的心窩。
直到賈母被人顫顫巍巍的扶了進來,定眼一看,卻也不忍心向寶玉發火,杵著拐杖怒罵道:“不是安排下去了,讓哥兒們都在房裡好生待著,莫要衝撞了各家的貴人,怎麼又往堂上來了?”
“守門的丫鬟呢?下人辦事不利,隻會害了主子,該捉住了好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