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腹中一口氣是上下翻湧,根本平複不下來。
“讓你照顧玉兒,果然照顧的妥帖,連賜婚的聖旨都要降下來了!”
回憶著之前種種,他還曾保舉嶽淩做事,讓隆祐帝不要飛鳥儘良弓藏,埋沒了嶽淩的才華。
現在想想,林如海隻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賤不賤啊,又送女兒,又送官職的,他到底在做什麼事?
林如海悔恨不已,當初就不該讓嶽淩將林黛玉接走。
平白無故的打什麼啞謎,直言說清楚了,豈不正好?
見林如海氣得厲害,兩位姨娘忙打著圓場。
周姨娘開解道:“說來,姑娘在他身邊已經有六載了,比老爺隻多不少,兩人當然親近。就是不論這份情誼,就算養育之情,也足夠厚重了。”
“如今又有陛下成人之美,給了兩人一個名頭,也能不汙姑娘的名節呀。”
“不然,姑娘從一個男子家中長大,還能尋什麼親事呢?”
聽聞此言,林如海完全沒被安慰到,再次怒道:“嶽淩!你真是打的好算盤!”
白姨娘忙扯開周姨娘,打著圓場道:“便是送去了賈家,怕是也要被老太太亂點鴛鴦譜的,如今有了陛下降婚書,對咱家也是種恩寵呀。”
“陛下賜婚,非宗親,也是頗為罕有的事了。”
“再者說,以嶽淩的能為,恐怕也再尋不到能與其匹敵的人物了吧?”
林如海倒是欽佩嶽淩的能為,作為他的後輩,年紀輕輕能夠嶄露頭角,連番立下不朽之功,於國於民都有利,確實要高看一眼。
就說在滄州的治理,讓林如海都著實吃了一驚。
可這與他對嶽淩的不滿並不衝突,嶽淩於他可沒利,甚至將他唯一的寶貝女兒都拐走了。
連退請柬,都用他的寶貝女兒來充當刀筆吏。
林如海如今心底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恨”。
“他有本事,又如何?媒妁之命,父母之言,他與玉兒越過我去,將我這個爹爹放在哪裡了?若不是陛下來信,我還始終蒙在鼓裡呢!”
“難怪三番五次的去喚玉兒回來,她偏不回來,原來症結在這!”
見說不動林如海,兩位姨娘便也不費力了。
白姨娘拉著周姨娘欲要出門,周姨娘卻回過頭來,最後道:“有陛下做背書,人家又情誼深厚,如今還共處一處,待玉兒年紀再大些,再歸來時,老爺或許都做外公了。”
林如海聽得腦中暈眩。
白姨娘頗為無語,忙扯著周姨娘出去避風頭。
“我說的不對?誰也左右不了了呀。”
白姨娘欲哭無淚,“正因為你說對,所以你還是彆說了。”
出門時還是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才不到齊腰的身高,再回來時已經通人事了,甚至大著肚子。
林如海想一想那景象,就感覺天要塌了。
痛苦的飲了幾口茶水,林如海心頭的惡氣還是難出,情緒完全平穩不下來,怒不可遏叫罵道:“嶽淩,你好大的狗膽,我就不信,待你還京之前,會不來見我!”
“我定要與你討個說法!”
……
蘇州府,
漕運會館,
嶽淩端坐在案後,整理著近來得到的消息,卻是猛地打了幾個噴嚏,讓他也感覺莫名其妙。
以他的體質,常年來未有疾病,怎會打噴嚏打得這麼猛。
“難道是誰在背後講我的壞話不成?定是江浙的那些貪官汙吏,我詛咒他們生孩子沒屁眼。”
嶽淩暗罵了一句,繼續提筆書著字。
連日來與妙玉和邢岫煙兩姐妹相處,他大抵將蘇州的事都知曉的通透了。
朱知府反對改稻為桑彆無他因,是因為杭州在改時,當年就出現了較大的糧食缺口,周遭幾縣,直至蘇州都相幫,才度過難關。
這一點,在嶽淩看沈家的賬目上,也有體現。
作為江南產糧的兩大基地,杭州和蘇州若是都改稻為桑,那豈不是就要釀成了《千裡餓殍圖》的景象。
改稻為桑,不是不能改,但是要循序漸進的改。
可在杭州,一改便是大批的富戶進駐,用銀兩收購百姓的土地,來進行改稻為桑,產蠶絲。
土地兼並可不是好事,但是商人和官府,為了利益可以枉顧百姓的死活,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在官員眼裡,政績是第一位,不管有多大的犧牲,人死了多少,他改稻為桑國策推行的成功,便能升官,至於民生之事,是下一任官員來了需要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