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回到自己暫居的小抱廈,躺在拔步床上歇息。
崔瑛做事向來講究謀定而後動,在她想出新的對策之前,自己終於可以清閒幾日了。
連日緊繃著的弦驟然鬆動,崔瑜擁著錦被沉沉睡去。
玉書熄滅燭火,拉著來回話的玉翹悄悄退出去,低聲叮囑,“姑娘今日累了,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便等明日再說吧。”
玉翹懂事地點點頭,當即做了個封口的動作,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直到第二日伺候崔瑜起身梳洗時,她才忍不住道:“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昨日您前腳帶著玉弦姐姐出門,後腳穗兒便不安分了,滿屋子的搭話打聽不說,打量著沒人注意,還跑到耳房前,扒著窗欞直往裡頭瞧呢!”
“姑娘就是太好性兒了!”玉弦狠啐了一口,“叫奴婢說,這等沒規矩的丫頭,還留著做什麼?索性當場拿住了,告到老夫人跟前去,看她背後的主子有沒有臉站出來保她!”
“告她多嘴多舌,四處閒逛?”
崔瑜漱過口,坐在妝奩前由玉弦通著頭發,緩緩道:“這不過是些小錯處,即便老夫人肯為我作主,將穗兒趕走,但隻要我們還待在侯府,大太太便有的是機會明裡暗裡塞她的人進來,難道個個都要我們緊緊盯著看著,次次用這種不痛不癢的理由發落?”
“盯得累不說,次數多了,看在旁人眼裡,反而像是我苛責下人,吹毛求疵。要不怎麼彆處用得好好的人,到了我這裡,就不停地犯起錯來了?到時就算真有那犯下大錯的,旁人也會先入為主,覺得是不是我過於小題大做了。”
“難道就由著她這樣放肆?”玉翹聽得一急。
“自然不是,”崔瑜神情淡然,“錯都是從小處開始犯起的,若是有人規勸責罰,便會生出警醒之心,可若是次次都僥幸逃脫了,膽子便會慢慢大起來,到那時候,再犯的可就不是小錯了。”
“可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呀,明知道她沒安好心,還要讓她白白拿著姑娘的銀子,舔著臉給姑娘添不快,奴婢瞧著都生氣!”
“誰說她是白拿我的銀子了,”崔瑜被玉翹氣得鼓起腮幫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她如今不是正替我當著差嗎?”
玉弦心思轉得快,瞬間想明白了,纖指戳了下玉翹的腦袋,挑眉道:“還不快將與她搭話的那些人記下來,正好借機讓咱們看清楚,這滿屋子將忠心掛在嘴邊的人,內裡到底長了什麼顏色的心肝!”
玉翹後知後覺,懊惱地拍拍腦袋,“奴婢怎麼就沒想到呢。”
主仆幾個都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四妹妹說什麼呢,叫我也跟著開心開心。”崔珍打簾走進來。
前些日子崔瑜忙著跟宮裡派來的女官習禮,侯府的女學便如往年一樣,隻有崔珍和崔琬兩個人相看生厭。
好不容易盼到今日可以跟崔瑜一道進學,崔珍緊趕著便到了鬆鶴齋,隻等給老夫人問過安,便可以跟堂妹一起去家塾了。
“在猜有我這樣招人疼的好妹妹在府裡,三姐姐得急成什麼樣來請我呢,”崔瑜瞥一眼崔珍紅撲撲的臉頰,難得打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