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撞上了沈向晚。
難道劇情,避無可避?
思及,忽然想到什麼,莫清嵐闔眸內視。
金丹之上便可內視,靈台上,確實有一股盤踞濃厚的怨氣。
修真者修靈靜心,最為重要的便是靈台清明。靈台有異,輕則境界不破,重則道心崩塌,百年修行毀於一旦。想要破除,唯有以禪宗的靜心咒引渡。
此前他從未發覺,這股怨氣,是前世所留?
莫清嵐眉宇輕動,將眼眸睜開。
殉祟峰祟氣之事過後,沈向晚嶄露頭角,師尊對沈向晚也漸生情愫,親自教導。再之後的劇情,該是沈向晚與師尊多番接觸,他們越發親近,在輔峰同住的自己,心中也越發壓抑。
糾之越深,恨之越濃,最終因愛而恨。
莫清嵐眸中劃過一絲暗色,情緒不明。
*
翌日,清晨,知晴院便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薑行淵大搖大擺地上了山,背手到處四看院裡的花花草草,在他身後跟的是恭恭敬敬的沈向晚。
等了一會兒,薑行淵道:“洪叔,師兄他還沒醒嗎?”
洪玄道:“昨日主人歇得遲,而且天色尚早,不知薑堂主找主人有何事?”
薑行淵輕輕挑眉,好笑道:“我叫你叔,你卻稱呼師兄為主人,那我的輩分豈不是平白就矮了一截?洪玄叔鎮守冥海多年,千年道行,也沒有和師兄簽主仆契,何必一直以仆人自稱。”
洪玄隻道:“我奉主人為主,無關契約。”
薑行淵皺皺眉,似乎和那稱呼擰上了,又道:“可師兄也從來未將你當成仆從啊。”
站在薑行淵身後的沈向晚,聽到他的吵鬨,抬頭掃了一眼,臉上劃過一絲煩躁。
他不喜歡薑行淵。
上輩子的薑行淵人性確實不怎麼樣,明明是和師兄從小長大的交情,卻對師兄毫不信任,在人間祟鬼一事中,不過隻言片語,他就信了來自人間的來信,不單讓師兄獨自受困於人間十日,還在師兄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被他逼迫退位。
若不是為了見師兄,他絕然……
在此時,耳邊響起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沈向晚立即收斂了思緒抬頭看去。
一眼,他眼中發直,不由得視線頓止。
推門而出的人隻穿了一身薄薄的月牙色裡衣,眉目帶著初醒的朦朧與素來縈繞周身的清冷,長發披肩,身如皓月。莫清嵐看著他們,麵色清平。
薑行淵看過來之後愣了愣,抬唇笑道:“師兄!”
他大步走來,走到莫清嵐身邊,仔細端詳道:“倒是少見師兄這模樣,怎麼不穿好衣服再起來?”
莫清嵐啟唇:“清晨喧擾,誰教你的,薑行淵。”
聲音因為初醒而低啞,猶若劃過耳畔的細砂,比起尋常顯得威卻不怒,讓人不由心中發癢。薑行淵看了看莫清嵐,眉頭稍縱,很快笑道:“是師弟錯了,師兄原諒我這一次。”
莫清嵐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在一旁的沈向晚,轉身道:“進來吧。”
“你大清早過來,所謂何事?”
屋中一片整潔,明窗大敞,晨風伴隨清透的陽光撒在屋內。
衣袂飛舞,逆光中的人披了外袍,會客的曲水流觴響動,靈器烹茶。
再轉身過來,已然又是在眾人之前不苟言笑,肅穆端莊的掌職聖君。
薑行淵對莫清嵐的住所了如指掌,帶著沈向晚很快落座在名叫“曲水流觴”的桌前,自顧自的接了一杯茶,“還能因為什麼?昨晚接到你消息,說這一批的弟子中竟有個和大師兄一樣的陰火體,我整夜都沒睡好,這不一醒來,就找師兄來商議了麼?”
莫清嵐道:“陰火體特殊,我已知會各峰峰主,擇日商議。”
薑行淵‘啊’了一聲,挑挑眉:“我以為師兄會安排。”
莫清嵐道:“安排何事?”
薑行淵道:“自然是,讓聖尊將他也收成弟子啊!”
此話一出,空氣中頓時陷入沉寂。
沈向晚驟然拽緊衣袖,抬頭看向莫清嵐,卻觸及到一雙深如古水的雙眸。
“陰火體非同一般,天生可以鎮壓祟物,我實在想不出除了聖尊,還有誰能教導得了他……不過,師兄也可以收徒了,要不然考慮一下?你們一門兩個陰火體,聖尊又是當年創造祟世的……”
沈向晚腦海中紛亂一片,看著莫清嵐,不由便想起了前世之事。
泠光將他收為弟子,師兄待他親厚無比,允他住入知晴院,教導他劍術、掌握陰火。而他卻多次猜忌,認為師兄偽善接近,暗中倒掉他送來的靈藥、刻意將泠光從他身邊支開,多次誤解,在玄武大堂殺戮一事後親自下手用師兄教他的劍法將他刺成重傷。
沈向晚渾身發涼,在莫清嵐的注視之下嘴唇發抖。
“我不……”他想說什麼,卻嗓子中好像被塞了東西,半個字都無法吐露清晰,直到薑行淵拍了一把他的肩,他被驚醒般渾身倏地繃起。
“你說呢?沈小師弟。”
沈向晚僵了許久,勉強一笑:“什麼?”
薑行淵好笑:“怎麼?好不容易見到你憧憬無比的大師兄……緊張?”
沈向晚不敢再看莫清嵐的視線,低下頭。
“瞧你把這些小弟子嚇的,嘖……這世間第二個陰火體,傳出去,又要轟動世間了。”
莫清嵐的神色依舊平淡。
他移開視線,抬腳踱步到窗邊:“此意我會稟明師尊。沈師弟拜師一事,我已通知各位峰主,由你看顧。”
薑行淵不解道:“我?”他好笑,自嘲地聳了聳肩:“拉倒吧,有師兄在,哪有我說話的份。”
莫清嵐道:“人間有些要事,我今日便會下山。”
薑行淵愣了愣,抬起頭。在他一旁的沈向晚也臉色大變,立馬看過來。
“或許離開幾日,或許幾年,”窗邊之人聲音淡然,轉身,目光與光下飛舞的細塵一並看來。
“九淩宗這段時間,由你做主,行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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