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在數百年前祟世還未大成前,人祟的存在極其恐怖。一旦開始,其便會變成隻知怨恨的傀儡,甚至對親人慘下殺手。

祟氣入體並非一日之事,諸沉峰易喜易怒,顯然早有端倪。

在陣法中蠻力掙紮,一雙眼睛通紅,諸沉峰死死盯著莫清嵐。

他的眼中,是不甘的恨意與嫉妒。

“莫清嵐,你認賊作父,背叛諸家。”他聲音嘶啞:“當年我諸家先祖,從煉獄中找到陰火、當年無數的孩子,都被陰火所煉,隻有你——為了你的誕生,我諸家傾儘所有。”

“你本該為我諸家……所用,你本該——”

白木方丈厲聲道:“不要被他言語蠱惑,再鎮——!”

一道又一道枷鎖將諸沉峰的神識困鎖。

雲絮行盯著諸沉峰的臉,神色極差。他雖然與莫清嵐為師兄弟之名,卻因為少年之事,將莫清嵐視為父兄般尊重,怎能忍耐諸沉峰如此攀扯!

緊握劍柄,他大步走去,卻剛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一聲清潤的聲音。

“絮行。”

雲絮行腳步頓止。他立馬轉身,緊緊看著莫清嵐,喉結滾動。“……師兄?”

莫清嵐平靜道:“不必在意。”

“此次在諸家,你做的不錯。”

雲絮行唇角頓時彎起。但很快,就發覺自己有些失禮,他立馬咳嗽了一聲,眼中細光閃動,行禮:“謝師兄誇讚。”

**

莫清嵐親自來諸家除祟。這道消息不脛而走,在他們回到佛鳴寺後,不過幾日,便不少勢力前來拜訪,直到佛鳴寺閉門謝客,俗人才停下腳步。

佛鳴寺內。

一連幾日,佛塔的鎮妖鈴回蕩不絕。

諸沉峰神識不清,被扣押在鎮妖塔中洗滌祟氣。

莫清嵐走過木廊,身側的房門便像能感應到他的接近般忽然打開。屋中的少年一身玄衣,與莫清嵐對視,低低笑道:“仙君,好巧。”

不同於此前在諸家的模樣,白衣之人一身清冷,臉龐清雋如仙,眼眸折羽間,猶若仙靈。

目光看來,莫清嵐神態平靜:“好巧。”

蘭淆問:“仙君這是要去哪裡?”

莫清嵐道:“隨意走走。”

蘭淆走出屋中,反手將門關上。

“既如此,”他轉眸道:“我可有這個榮幸,伴仙君走一道。”

莫清嵐沒有說話,視線落在他緊緊關上的門,卻不言而明。

——你似乎,並沒有給我選擇。

蘭淆的笑聲有些低沉,比起尋常這個年紀的少年他少了幾分意氣風發,卻憑添一份難以形容的沉穩。

因為地窖相助,對於這個少年,莫清嵐並不生厭。

兩人結伴在佛鳴寺的走廊慢走,蘭淆主動道:“佛鳴寺的長廊為人間之最,聽說曆代人間帝王禮重禪宗,每新帝即位,便會來多修一段。”

莫清嵐聲音淡然:“小友似乎很淵博。”

聽到‘小友’那兩個字,蘭淆的臉色有些變化,微微笑了笑:“仙君,叫我蘭淆便好。”

莫清嵐道:“你此前便認識我?”

蘭淆道:“我一直以來便仰慕仙君,可惜……十五年不曾見過。”

莫清嵐:“十五年?”

蘭淆“恩”了一聲,垂眸看來。

莫清嵐不曾察覺他的視線,眉心蹙起:“閣下,多大?”

蘭淆視線頓住:“……十七。”

那便是兩歲就想見他。莫清嵐笑了笑,總覺得這句話與“我從小便聽著你的故事長大”沒什麼區彆。天下之人來去往往,對於少年之前的告白,他雖詫異,卻並不在意。

在前世尚未走入邪途時,他曾受萬人追捧,像蘭淆這樣之人多如過江之鯽。

隻是大都是過眼雲煙,今日他們與長廊共走,明日,便可能陌路不識、甚至兵戈相向。

看莫清嵐神色淡薄,蘭淆轉而言道:“我聽言諸沉峰祟氣拔除後就由九淩宗提審。那孩子也安置在了佛鳴寺,諸仁的下落禪宗已經派人去尋。”

點頭,莫清嵐道:“好。”

而就在此時,繁雜的腳步聲從後麵傳來。

兩人發覺轉身看去,便看到是雲絮行帶著一眾九淩宗弟子前來。

走到莫清嵐麵前,雲絮行眉宇微揚,與莫清嵐行禮。“師兄。”

莫清嵐道:“怎麼了?”

雲絮行卻唇角輕抿,臉色有些發紅。

在他身後,另一個九淩宗弟子笑著替他道:“回大師兄,雲師兄今日同佛鳴寺的僧修出去獵妖,已經積累了‘千妖斬’之名。我們九淩宗有不成文的規定,獵殺千頭妖物,或者鎮壓百次祟氣便可覲見大師兄。雲師兄匆匆回來,什麼都沒做便趕來……”

莫清嵐明白了他們的來意,鬆了鬆眉宇,輕笑一聲。

九淩宗確實有這樣的先例,為的是激勵弟子降妖除魔,身為掌職者的莫清嵐會為他們備下厚禮,親自麵見。隻是降妖除祟並非易事,故而至今得到此殊榮的弟子不過數十。

雲絮行尚年輕,便能有此舉,前途不可估量。

莫清嵐道:“恭喜。”

雲絮行臉上頓時漲紅,低下頭,方才的氣宇軒昂不見,少年意氣地瞪了旁邊弟子一眼。

莫清嵐笑了笑,“不過我匆忙下山,身上並沒有帶太多東西。”他抬腕,拿出一枚紅玉般的玉令,放入雲絮行手中,“這是我師尊在我年少時所賜,其中封有他的一道劍意。你既然長於劍術,此令,便當作送你的禮物,願你仙路通達,萬事安順。”

雲絮行一愣,頓時神色呆楞,抬起頭。

這枚紅玉令的傳聞他自然聽過。

少年時,在莫清嵐門下修行,他曾多次見過師兄將之視若珍寶擦拭,顯然極為喜愛。

這他怎可輕易收下?趕忙搖頭,雲絮行道:“師兄……這是聖尊……我怎可……”

莫清嵐卻鬆了手,隻道:“無妨。”

“它與我言,已是無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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