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蘭淆道:“聽真大師談自己的,何必忽然屏退彆人,獨留我一個。”

聽真:“不喚我一聲兄長?”

蘭淆這才動了,折眸看他,一雙眼眸劃過幾絲碧色,深無情緒,無端冷峭。

“我何曾喚過。”原本安靜無聲的人氣場變化。鬆了腰背,靠在一旁的梁木上,彈去身上不存在的煙灰。

“教導自己的徒孫不夠,還想教我行事?”

聽真一派威嚴的臉上露出難言之色,“我自是沒有本領教導聖尊。”

他這一話落,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許久,聽真問:“是為了親自去諸家?”

蘭淆道:“不是。”

聽真皺眉,“清嵐所言公布身世之事,你覺得如何?這世若濁流,凡世人雲亦雲,外界之後會如何傳唱此事,你我皆不得知。”

姿態鬆散之人眼眸輕動,“依他。”

聽真挑眉,“清嵐素來外世之名如清風之流,我以為你們會極為在意他的名聲……”

“怎麼都無妨。”

聽真笑道,“你倒是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不過幸得此事發現的早,”他道:“殉祟峰除了你與清嵐無人可以自由出入,他又與諸家關係匪淺,如果之後釀成大禍,這孩子,怕是會百口莫辯。”

話音落下,言語簡練的人放在衣物上的指尖莫名一蜷。

聽真並未發覺,踱步到一旁,沉聲道:“此事實則古怪,殉祟峰無人可去,如此大批量的祟鬼,誰能悄無聲息帶走?我已派人去查當年給諸家寶圖的人究竟是誰,希望可以尋到些端倪……可惜晟下還無建樹,便要遇上這些禍端。”

安靜了片刻,蘭淆漠然道:“你老來得徒孫,是比以前教繁畫嬌慣一些。”

“什麼老來得徒孫,”聽真眉心頓時皺起,像是聽不得這些話,轉身道:“我未曾嬌慣他。我……”

蘭淆卻抬手,無甚興趣阻了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起身,走到門邊,作勢要走。

而就在他手指碰上木門的一瞬,聽真還是忍不住叫道,“長蘇。”

他問聲:“你不在裂縫全心鎮守,用這具分/身下來,想要做什麼?”

“……”卻恍若未聞,檀香消散,去者將門大敞,衣袂浮動,身影須臾間便消失在原處。

……

莫清嵐回了休憩院中。

洪玄一早便等著,見他進來,捧來一卷文書,“主人,這是你要的東西。”

莫清嵐取來,一目十行看去。諸家數十年之前曾經交易過的行腳商,多如雀羽,密密麻麻儘在眼前。

洪玄道:“那掘出昔念花的寶圖之事,我在打探中略有耳聞。說是當年正巧空洲年末大集,諸家素來諸仁管家,他帶著人買了不少東西,諸沉峰好名畫,他有所偏重,就買了不少大家之作,其中就有此寶圖。”

莫清嵐找到了他說的一頁,指尖落在書頁上。“大家之作?”

洪玄道:“市集人多眼雜,真假難辨,諸仁高價買了不少贗品,其中這幾個圖,”洪玄上前替他指出,“這幾個是假的,還有這一副,是真跡,卻有殘損,按照主人的猜測,最後隻剩下這一個……”

莫清嵐看著上麵的字眼,慢慢念道:“臨海道,賣花郎。”

臨海道,是彆洲一處近海的邊塞之路。賣花郎,則是畫圖人的雅稱。

洪玄點頭。

莫清嵐麵色依舊沉寂。

身掌要職卻監守自盜,與諸家同流合汙,飼養祟鬼。

前世他確實罪無可恕。

而諸家之行,卻切實並非他之所為。

腦海中劃過諸仁極為平庸無奇的臉,莫清嵐眉間微斂,合上文書。

而在此時,一陣嗡動聲從洪玄身上響起。

莫清嵐看去,洪玄想起什麼,從袖中將不斷震動的玉碟取了出來。

“主人,是薑堂主。”洪玄道:“他說聯係不上您,近幾日都在給我發消息,或是有什麼要急的事情。要看看嗎?”

*

九淩宗。

靜心樓,議事堂。

眾峰長老彙聚堂中,彼此互看冷哼一聲,幾息之後,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在坐於主位之人的身上。

“薑堂主,曆來九淩宗分配資源,都是擇優而給。我夏靈峰弟子多年在宗門比試中都穩攬前三甲,多些劃撥,我認為沒有什麼不妥。”一人開口道。

他話落,便有另一個人冷笑:“那依照邢長老的意思,夏靈峰的弟子得天獨厚,獨占資源,我旁的幾峰就自認倒黴?”

“春醫峰的弟子向來都受人保護,不需要多高的修為,李長老何必非與我夏靈峰爭個高下?”

“你們夏靈峰獅子大開口,還不準許人出聲?”

幾言來回,場麵很快又陷入了不久前的僵持。

九淩宗六峰三閣一執事,除去宗主所轄的臨道峰和殉祟峰,其餘四峰以春夏秋冬結合峰中特色命名,分春醫峰、夏靈峰、秋劍峰、冬體峰。這四峰各有所長,弟子也較為旺盛,每年都需要龐大的資源供給弟子們修行。每十年一到這個時候,各峰大小矛盾不斷,總要比平時頭疼一些。

坐在主位上的薑行淵默不作聲聽他們吵了一會兒,揉了揉眉心,擺手:“好了。我再考慮一下,各位長老先回去吧。”

他話落,向來不愛說話的秋劍峰長老先一步起身,其他長老陸續跟著他離開,唯有夏靈峰的邢長老還想留下再多說什麼,卻被春醫峰的長老盯著,不好賴著不走,臉色不怎麼高興的離開了。

他們離開,行伶帶著小弟子進來,與薑行淵道:“堂主不如早點回去休息,下決定也不急在這一時,遲早能解決的。”

薑行淵卻道:“哪兒有那麼容易。”

他輕輕哼笑,姿態鬆散靠在椅子後,“是個人就想多要點資源,你彆看那秋劍峰的人一句不吭,但凡我少給了東西,他第一個拿劍按在我脖子上。”

秋劍峰的習性向來暴力乾脆,這個情況不無可能。行伶乾笑了兩聲。

薑行淵摸索著手中文書,心中思索。

卻在這時,有弟子在旁插話道:“堂主不如看看之前大師兄的做法?大師兄分配的結果,沒有一位長老不從。我聽言十年前……”

行伶立馬將說話的小弟子拉了一把,心中狂跳,趕忙道:“這是新來的小孩兒,不懂分寸,堂主勿怪。”

薑行淵抬眼看去。

行伶微汗。他跟在薑行淵身邊久了,自然比彆人更了解這位宗主之徒的性格。他實則要強,雖然和大師兄關係很近,但也多年暗中和師兄較量,氣性比旁人要大一些。

薑行淵意味不明笑了一聲,神色叫人看不透,淡淡道:“他說的沒什麼問題。師兄,總是無錯的。”

行伶不敢再說什麼。

不過多久,他就拉著那小弟子匆匆離開了。

空氣中一片寂靜,好半會兒,薑行淵將手中的文書棄置一旁,百般無賴地摸出玉碟摩挲。他本不抱著任何希望,卻在聯係洪玄之後須臾半刻,玉碟微震,眼前便倏地出現一道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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