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道雖然臨海,卻土壤並不貧瘠。
受修真之門花家的影響,當地人素來愛花,沿街走巷皆有花店。
洪玄前去多方打聽,晚間給莫清嵐回話過來道:“主人,此處賣花者眾多,男子都統叫做‘賣花郎’、女子叫做‘賣花娘’,擅長作畫的人家不少,但我提及昔念花之圖,無人知曉。”
莫清嵐早有預料此番前來不會如此輕易被尋到端倪,也不意外。賣花郎之名的線索,斷在了此處。
洪玄道:“不過我打探到一件奇怪的事。”
莫清嵐道:“何事?”
洪玄猶豫道:“此地不過多久就要舉行‘花神遊’,是大吉之事,目的是為了朝聖。但奇怪的是他們隻朝佛聖,對於其他三聖,卻極為……抵觸。”
莫清嵐:“抵觸?”
朝聖,乃是修正世族或凡人、王朝為了感恩如今的平和盛世,向鑄成祟世的四位聖人舉行朝拜之禮。一來為念恩,二來為祈禱。這四位聖人分彆為:聖尊泠光、佛聖繁狄畫、仙聖堯許、妖聖鐘岱安。其中佛聖便是林晟下的師父,不過在鑄造祟世之時,繁狄畫已經隕命,與林晟下空有師徒之名,實則並未見過。
其他三聖,仙聖隱世,杳無音訊,獸聖鎮壓妖族不出,還有就是師尊……常年鎮守殉祟峰。
人間朝聖之處眾多,形式也極為多樣,但僅朝其中一位,對其他三位抵觸,莫清嵐是第一次聽說。
洪玄道:“他們獨對佛聖青睞,我有查到原因。因為花家的先祖之妻,為佛聖在凡塵的姊妹。且佛聖執花救世,與花家家訓不謀而合,所以他們對佛聖極為尊敬。”
莫清嵐道:“佛聖為了鑄造祟世而殞命,又有親緣為係,此不為過。那對其他三聖厭惡之由呢。”
洪玄搖首。
“我知道一些傳聞,仙君好奇嗎?”蘭淆的聲音傳來。
莫清嵐頓了頓,目光看去,隻見纖長的少年倚在門口。下船之後,蘭淆並未休息,而是離開了一個白日,如今是回來了麼?
他們隻是約定結伴而來,莫清嵐沒有多問,隻點頭道:“願聞其詳。”
蘭淆道:“當年四聖合力鑄造祟世,原本結界的預想,由四聖分彆鎮四個陣眼,但在鑄世的時候卻出了些差錯,佛聖鎮壓的陣眼遭反噬,故殞命。”
他道:“花家之人認為,是其他三聖未及時收力,才叫佛聖被業火噬骨。”
莫清嵐輕輕挑眉。
蘭淆笑道:“從未聽聞過?”
莫清嵐點頭。
“其實有許多地方都是這樣,仙聖因為鑄祟世而元神大傷,常年閉關、妖聖因為以本體鑄造成祟世的界體,體質變得極為虛弱,還有泠光……”說至此,蘭淆的聲音停了停,慢慢接言道:“各聖都有虧耗,偏重哪一位,便會怨恨另外幾位,人之常情。”
莫清嵐並不隱瞞,“我在九淩宗從未聽過。”
蘭淆語氣並不在意,淡淡道:“修真名門大多數都識大義,知可為與不可為。隻有小門小派才會有此心境。花家此類的小族,修為最高的不過金丹初期,世代盤踞於此,消息傳不到九淩宗,仙君未曾聽聞也是正常的。”
金丹初期,數萬人中也不出一人。少年的語氣輕描淡寫,倒顯得這樣的人物如同滄海一粟,毫不稀奇。
莫清嵐好笑,隻道:“原是如此。”
蘭淆說完,見莫清嵐笑,挑了挑眉,又看到洪玄目光也直直盯著他。
“看我做什麼?”
洪玄回過神,拱手致歉。
“無事,隻是覺得小修士,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
蘭淆道:“長得像?”
洪玄老實道:“脾氣像。”
蘭淆看了他一會兒,移開視線,不再多問。
客棧外人影攢動,因為‘花神遊’祭祀之事,頗為熱鬨。莫清嵐目光看去,蘭淆便道:“仙君似乎想查什麼,左右在客棧無事,不若前去逛逛,我陪你一道去尋尋線索?”
蘭淆提及,莫清嵐並未拒絕,收回握在手中的玉碟,道:“好。”
蘭淆:“仙君方才在給人傳訊?”
莫清嵐:“海妖之事不可輕視,傳回了宗中。”
一行人到了臨海道花神遊的會場,近幾日是佛聖誕辰,所以一連數十日,晚上皆有花神遊祭。
沿街極為熱鬨。
花神遊的主旨自然是花。花家自詡可以與草木花靈溝通,編製花譜封十二花神,沿街便大大小小設立了十二種席位賣花。還有花神賦場、花神祈舞,高聳的百花樹等,這段時間的男女額上、鬢邊都會帶上花飾,穿上豔麗的衣物對佛神上貢。
各花寓意不同,也有人會在最近的時候邀情人出遊,還有人會選在這個時候表露青睞。
走了不過半刻,看著懷中收到第三朵女子含笑丟來的花朵,莫清嵐心道:這花神遊倒是大膽的朝聖典禮。
蘭淆看著他手中的花,目無波瀾。
不過多久,看到什麼,他大步上前去攤位買了可以遮容的帷帽遞來。
莫清嵐一怔,接過,“多謝。”
其實他囊中有……
不過確實招搖,也該做些偽裝。
“你呢?”
蘭淆沒什麼情緒掃看四處,“無妨,沒人敢砸我。”
總板著臉的少年,看起來年紀尚小,脾氣還不好,當然少有女子作為擇偶對象。看他懷中無花,無人敢接近,莫清嵐便不再說什麼。
走了一陣,看著來往的人息,忽然想起什麼,莫清嵐眼眸斂下,啟唇道:“方才你說,四聖各有傷損……那我師尊,是如何?”
走在前方的蘭淆腳步頓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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