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莫清嵐無法辯彆方向,視覺陷進一片暗色。
很低的笑聲在耳畔出現,碰上什麼,原本識海中張牙舞爪的怨氣忽然安靜了下來,悄無聲息盤踞回靈台。
莫清嵐咳血清醒過來,睜眼,抬起眼眸。
而一眼,他便怔在了原處。
在他的眼前,塵埃飛舞,白衣血染,麵容蒼白的人帶著微微的笑色,偏首看著他。
黑紗包裹的囚牢不知何時破裂,布滿青苔的牢籠滿是血跡,眼前人裸露的手臂青紫,沒有聲息地與莫清嵐對視。
莫清嵐喉結滾動,許久,才沙啞出聲:“你……”
眼前人卻先開口,笑了笑,輕聲問道:“你可願,救我出去?”
耳邊幽蘭的火焰依稀,極致地虛弱,他的腹部迸裂出傷口,血液滲透衣物,流淌在地上。莫清嵐大腦陷入混沌,指尖發顫地握緊囚牢。
是他……自己?
看著極為熟悉的臉。
目光落在黑沉沉布滿青苔的囚牢上。
被塵封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
玄武大堂,不受意誌控製殺害宗中弟子後,沈向晚一劍將他刺成重傷。
而諸家事發,空洲被祟鬼殘害成人間煉獄,他身為諸家子弟之事在幾夕間傳遍大陸,終以負罪之身,病態之體,隻身一人闖進了空洲。
他九死一生將祟鬼鎮壓,卻被諸沉鋒所捕,困於諸家地窖。
十日不見天日,生死不知。
莫清嵐的呼吸發沉,喉嚨乾啞。眼前人又問道:“你可願,帶我出去?”
赴極樂,滿足人心最難以得到的奢望。身陷囹圄之人,最為渴望的便是救贖。莫清嵐盯著他許久,忽然笑了,不知在笑些什麼,啞聲道:“竟故步自封。”
眼前人不解般輕輕偏首。莫清嵐起身,伸手過去,指尖觸碰上沒有絲毫溫度的冰涼。
手指驟然被握緊,一身染血白衣的人仰首看著他,臉上露出笑意。
卻在此時,空間的天邊忽然乍破,幻境的顏色開始迅速褪去。
幻境被外界破了。
白衣人亦有所察覺,抬眸看去。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勾著唇角,轉首看向莫清嵐,似在凝望。
縹緲的聲音仿若帶著歎息,漸漸消散。
“……”
莫清嵐抬腳過去,周遭的幻境卻驟然消散,失色的白影眨眼間化為白蝶消失。視線聚焦,看清身前並非幻境而是熟悉少年的臉,莫清嵐驟然驚醒。
卻清醒後,他很快發覺了異常。
陰火劍帶著灼熱的燙意,蘭淆的神色蒼白,將劍刃握在手心,而他卻將劍鋒對準了自己。
神思晃動,陰火失去操控立馬化去劍身,急忙向莫清嵐的臉龐貼去,控訴著惶恐與不安。
猩紅的血液順著蘭淆的指尖流淌。
莫清嵐回過神來,轉而扶住眼前之人。
喉結滾動,最終移開視線,從囊中取出療傷的藥品,將蘭淆的手掌攤開,莫清嵐替他上藥包紮。
空氣中一陣沉寂,沒有人率先開口。
無人追問,自然也無人去刻意解釋。
許久,蘭淆忽然握緊了莫清嵐的手。血液滲出,和藥物混成紅色的粉末,莫清嵐一頓,低道:“傷。”
少年盯著他。莫清嵐清理了血跡,用白布纏好他的手掌,隨後鬆開。
走到破碎的佛像前,目光看到上麵熟悉的紋路,他道:“是和諸家一樣的禁術。”
以噬靈陣吞靈,移靈陣將靈力從媒介上移出,兩者缺一不可,和當年的諸家之為一樣。
當年噬靈陣下在他身上,移靈陣的術法在龐大的靈石上,因為前者比後者更為繁瑣與危險,所以這二者統稱為‘噬靈術’。
蘭淆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才應了一聲,聲音莫名沙啞。
莫清嵐走到方才摘下符籙的梁柱旁,伸手覆上。“能支撐如此龐大的佛像,這裡定有極為充盈靈力的媒介。”
昔念花、八頭鯤的妖丹、還有此處的佛聖像。
涉及諸家、令家,和花家。
極為零散的異常與線索,後兩者看似與前世發生的一切沒有關係,卻不論哪裡都露出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詭譎,仿佛有一張大網,悄無聲息勾連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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