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淆飲了一口壺中酒,沉默之後道:“無關天命,仙君想做的事情,都會得償所願。”
莫清嵐道:“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蘭淆道:“不論做什麼都會,有我在。”
莫清嵐睜開眼,轉眸看蘭淆。
他的姿態不似平日,有些鬆散,聲音也變得有幾些拖延的懶意。“你這個……少年。”
蘭淆不喜自己被看小,莫清嵐便轉了口,不稱他叫‘小孩’:“我師尊是堂堂尊聖,都不曾與我說過這種話。”
蘭淆一頓,喉結輕滾:“泠光雖然被世人稱為聖尊,但他從小無人教養,為人自負,當然不懂的用話術討徒弟歡心。”
莫清嵐:“……”
少年的表情不似玩笑,極為認真。莫清嵐從未聽過有人‘批評’般說過師尊,臉上一瞬間變得有些怪。
沉默了很久,不知該說少年張狂、還是該驚其語不驚人死不休,思來想去,發覺自己似乎沒有立場教導堯家後輩,莫清嵐便順著他的話道:“師尊隻是師父……為何要討弟子歡心?”
歡心這兩個詞有些無端黏膩,他說的很低。
這句話出,蘭淆也安靜下來。
半晌,直到莫清嵐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截止,少年又開了口:“這世上他唯有仙君一個弟子,如若他依舊那般自負決斷,諸事孤行……最後,隻會孤獨終生。”
唯有一個弟子,便要討弟子歡心。
難不成還是為了讓弟子孝順,給師父頤養天年嗎?莫清嵐忽然想偏,唇角不覺彎起,有些好笑。
“你好像很了解我師尊,也是因為家中長輩?”
蘭淆看向他:“仙君為何發笑?”
莫清嵐搖了搖首,斂下唇角,道:“你可有看到白日叫我師兄的那個孩子?”他的語氣平靜,淡淡道:“他與我一樣是陰火體。此後必會拜入我師尊門下。”
蘭淆看著莫清嵐的側臉,拿起酒壺長飲了一口,低聲道:“他的陰火與氣運有異,當年收徒並非因為此事……”
莫清嵐無法聽清:“你說什麼?”
因為聲音不清,他想要聽明,便稍稍偏首。
月光無瑕,映著眼前人臉上仿佛渡上了一層釉色。
蘭淆視線微頓,喉結滾動,許久,忽伸手過去。
酒壺冰涼,碰在了青年人的臉上。
冰冷的知覺從臉頰傳來,莫清嵐一愣,側首避開,凝起眉,神色又恢複了白日不苟言笑的模樣,淡聲道:“沒大沒小。”
蘭淆彎起唇角笑了,慢慢收回手。
眼前人行事老成,時常讓莫清嵐忘記他的年紀,故作端色好像也無甚作用,對視了一會兒,莫清嵐眉頭動了動,放棄了找回長輩顏麵的姿態,揉了揉眉心:“你方才說的是什麼?”
“無妨,”蘭淆不再多言,道:“不重要的小事。不過花家之事,仙君準備如何行事?”
說及正事,莫清嵐便不左言其他,靜道:“若不下些餌料,難以引蛇出洞。”
*
一夜的時間一晃而過,第二日花寂行並未托人傳喚,花慕生早早便來了客舍,以‘早食’的名義,將他們請到了花家大堂。
琳琅滿目的食物擺置滿桌,花慕晴很早便在此等候。
見到他們幾人,她起身行禮:“先祖今早特意吩咐,他識海中的東西太多,還需找些時日,這段時間我帶著幾位在臨海道四處轉轉,等先祖有了消息,就第一時間來喚各位。”
莫清嵐頷首,坐入席中。
花家姐弟教養極佳,吃食間並不多言其他,大堂中極為安靜。
卻不過多久,就有花家侍從匆匆前來,低聲在花慕晴耳邊說了什麼,花慕晴臉上頓時變化,皺眉低嗬:“你說什麼?!”
莫清嵐抬眸看去。
花慕晴臉色看起來不佳,將筷子放下,起身就要離開,卻想起什麼,轉身回來道:“諸位賓客,臨海道出了些事端,身為家主我需前去處理,還請諸位海涵,我會讓慕生留在此處禮賠。”
蘭淆道:“花家主如此著急,是發生了何事?”
花慕晴道:“隻是……”
也恰此時,沈向晚清晨離開,如今回來了。
他看向莫清嵐,輕抿唇角,深吸了一口氣,道:“臨海道不敬聖尊,私渡怨氣,師兄可是覺得古怪?我查到一些事情,許對師兄有用。”
莫清嵐一頓,看來,“何事?”
沈向晚眼中亮起幾分,立即道:“昨夜卯時,有個商人到了臨海道,說是手中有許多由‘八頭鯤’妖丹所製的丹藥,說食此仙丹可以延年益壽、長命百歲,從昨夜開始,便有不少凡人在早市瘋搶……如今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人食用後體內出現可以操控的靈力。此事來得蹊蹺,師兄可要去看看?”
他言落,花慕晴再按耐不住,顧不得其他離開了。
人走之後,蘭淆彎唇笑了聲。
笑聲突兀,沈向晚本就對他有些敵視,聞言立即看過去,眉心皺起,臉色很差,冷然道:“你笑什麼?”
他話落,蘭淆看了過來。
沒有情緒地掃過沈向晚,伸手拉向莫清嵐的衣袖將人拉遠,他偏首,聲音淡淡道:“仙君,這‘仙丹’來得巧妙,我們去湊湊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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