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嵐一待,便在寢宮中待了兩日。
期間李春肖來探,看到守著的蘭淆,苦著臉勸道:“小公子,你看開一些,清嵐這孩子素來潔身自好,一時難以接受倒是正常,不過你對他的心意老夫能看出來,耐心一點,再等等。”
命長蘇並未理會。
直到第三日,蔚遲於飛求見,那緊閉的房門才打開。
眼睜睜看著帶著麵具的人一臉喜色踏進了屋中,命長蘇的神色一瞬莫名,一動不動的杵在門前。從中出來的洪玄看了人一眼,歎了口氣道:“主人隻是叫尉遲公子前來議事。”
命長蘇眼中沉然發紅地看過去。
洪玄頓了頓,不再說什麼走了。
整整一日,尉遲於飛白日前來,直到下午才從屋中踏出,臉上帶著笑意離開,他腳步輕快,臉上都有極為詭異的紅暈。
他走之後,屋門未關。
洪玄路過,咳嗽一聲:“蘭公子,我這邊正好有些事情,你若得空,到主人房間替我收拾一下……”
而不等他說清收拾什麼,眼前的人便立刻抬腳,人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屋內的沉香依稀,茶盞輕觸的玉瓷聲響起,命長蘇轉首看去,便看到在窗畔蒲葦之上,素來白衣的人身著一身淡雅的竹青長袍。
他在嘗茶,皓白的腰帶將腰身緊束,逆在光下,身影猶若被渡上了一層薄薄的流紗。
雙手握緊,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命長蘇抬腳走去,跪坐到莫清嵐身旁。
莫清嵐慢慢將茶喝完。
命長蘇垂首盯著,替他將茶添滿。
一次又一次,直到喝茶的人喝不動了,鬆開握著茶杯的手,皺眉看來。
卻一眼,莫清嵐眼眸一頓。
端坐在他身旁的人眼尾微紅,一雙嘴唇抿得極緊,那雙眼眸深邃猶若吞人的漩渦,沉然一片,帶著極為濃稠的情緒。
莫清嵐莫名,語氣淡淡道:“若是不願意,你可以讓玄叔慢慢收拾,不急於這一時。”
命長蘇將茶壺放下,卻笑,聲音啞道:“我怎會不願意。”
莫清嵐收回視線。
命長蘇看著他,目光從他的頭發上滑落,到發末腰身,嘴唇輕動,指尖一轉,便有一道外袍出現在他掌心。
他起身將外袍展開,披到莫清嵐的身上。
莫清嵐發覺,皺眉道:“我不冷。”
“現在入秋,外麵寒氣容易入體,仙君背靠著窗,怎會不冷。”
“靈體可以自行禦寒。”
卻話音剛落,莫清嵐便發覺肩膀一緊。
命長蘇從身後將他擁住了。
裹著那道外袍,命長蘇遏下心中的起伏,聲音沉悶道,“仙君。”他極力克製,卻依舊難掩其中翻湧的情緒,“尉遲於飛,與仙君待了許久。”
天道雷劫可以肅滅一切,曾經於莫清嵐心間那股濃鬱不化的怨氣包括了他的自罰,也包括了他
的悔恨。他多次躲避,命長蘇自然知曉,他悔於過去對自己的愛慕之情。
雷劫之後,所有的一切清零,不再愛故人是懷中人的解脫,於命長蘇而言,卻是折磨。
空懸無人的心府總容易被旁人乘虛而入,如果莫清嵐在這個時候愛上旁人,他在此後隻能以師尊的身份,看著他與旁人成雙成對,與他漸行漸遠。
嫉火焚燒,不安的情緒籠罩,讓命長蘇瀕臨失控,手上的骨節青白。
莫清嵐道:“我與他議事。”
“隻為議事?”
莫清嵐後知後覺他心中所想,眉頭皺起,“鬆手。”
命長蘇卻笑,喃喃道:“我不可能放開。就算你不喜歡我,就算惹你厭煩……”
“蘭淆,”莫清嵐截斷了他的話,聲音沉道,“聽話。”
這句話出,就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命長蘇麵色怔然片刻,輕輕凝眉,而後鬆手。
他坐到了莫清嵐的對麵。
垂下眼眸,看到桌幾上尉遲於飛用過的一套茶具,沒有任何情緒指尖一勾,那套茶具就變成了碎末。
莫清嵐:“……”
輕舒了口氣,他移開視線,揮袖間桌子上便出現了筆墨、紙,還有一把類似於剪刀的靈物。
目光落在那把靈剪上,命長蘇倏然抬眸,啟唇:“恨思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