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於飛一直身在南疆國。南疆國的位置偏僻,與人間相通不久,本就來往者寥寥,再加上言語不通,從外界能帶來南疆國的信息屈指可數。尉遲於飛知曉聖尊的石劍降世在尋什麼,但並未聽聞,九淩宗的聖君已經有一個月杳無音訊。
他這麼誤打誤撞一問,卻是問到了本人身上。
莫清嵐安靜片刻,看向他,“我這幾日在外遊曆,未曾聽聞。”
尉遲於飛一愣,有些詫異連莫清嵐都不知曉,隻能作罷。
莫清嵐來這裡的目標明確,尉遲於飛也不多耽擱,很快就派人將他想要的東西取來。
是一副畫卷。
當年給予南疆國人弱水,讓他們從絕境離開,並未在前世出現過的,那桃花下白衣青傘之人的畫卷。
畫卷徐徐在莫清嵐眼前展開,他走近,目光落在一處,“尉遲殿下這幅畫,與夢中相較如何?”
尉遲於飛在他一旁站著,有些耳紅地自誇道:“實不相瞞,我自小便喜歡畫東西,這副畫和夢中我所見到的人,起碼有七分相似的神韻。隻是我在夢中一直看不清他的臉,所以才沒有五官。”
一樣的白衣、一樣的氣質,原本他以為畫中人就是莫清嵐。
莫清嵐道:“他手臂上,是殿下失手點的墨?”
尉遲於飛隨著他所指看去,很快搖首:“不是,我記得很清楚,那夢中人手臂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就像桃花一般,這是我特意點的。”
如桃花般的胎記。莫清嵐指尖掠過那塊胎記,片刻之後收手,“多謝殿下割愛。”
尉遲於飛道:“大人客氣了,事關祟世,不過一張畫稿而已。”
舉著畫卷的南疆國仆人很快將畫卷收好,畢恭畢敬地送到了莫清嵐手中。
來南疆國欲為之事已經了結,莫清嵐不欲再做停留,便道:“殿下,我還有些其他要事,就不再做打擾。”
尉遲於飛一聽,頓時臉上露出明顯地失落,顯然沒有想過莫清嵐如此匆然就要走。他心中惋惜,但言語笨拙,也不會挽留,隻能不舍的將人送到峽穀口。
等到了峽穀外,外麵已經有人在等著,尉遲於飛與之對視,對方與他草草行禮,就目光熱切地看向了莫清嵐。
來人自然不是旁人,是沈向晚。
一連五日,他在堯家那幾個弟子之間周旋,費了九牛一虎之力,還搭出不少名貴的藥品,這才換來現在的自由。這次沒有蘭淆礙眼,也沒有彆人阻攔,他自然是滿腔熱情,看著莫清嵐的眼睛都好像能發光。
尉遲於飛前腳離開,沈向晚就後腳湊到了莫清嵐身邊。
“師兄,我已經和堯家說明了情況,堯儀請示了堯家長老,批了好幾道令,他們才放我離開,這次沒有給任何人造成麻煩。”
他湊地靠前,像是請誇,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莫清嵐眉宇微動,偏首避開。
如黛的眼眸掃過眼前之人,他頷首道,“好。”
師兄沒有趕他。這個判斷出現在腦海(),從未有過的欣喜、激動頓時在沈向晚心間衝湧。
冥冥中意識到這次他的靠近不會再被驅逐⑺()⑺[(),沈向晚心裡一片滾燙,強行遏製才讓自己麵色看起來不過分激動,小心地跟在了莫清嵐的身後。
莫非炫富有些作用,師兄已經覺得他比起蘭淆,更值得依靠了?
……
被肯定,引起了師兄青睞這個揣測一直在腦海中來回盤旋,沈向晚一路上都處於亢奮遐想中,等到再回神,已經跟著莫清嵐到了一座極為淒涼、四處掛著白綢的山莊前。
望著眼前偌大、慘白地“義莊”兩個大字,沈向晚目光有些呆滯,看向旁邊的莫清嵐。
莫清嵐的神色依舊,沒有多餘的情緒,風輕雲淡,好像在他們麵前的並非陰森森、從外麵看都能看到停放著無數死人的義莊,而是在哪處庭院。
“……師兄?”沈向晚唇齒有些發冷。
莫清嵐道,“怎麼?”
“師兄。我們為何…來這裡?”
莫清嵐聞言看來,“來義莊能為何?”
沈向晚咽了口口水。
好半晌,他想到什麼,瞳孔微震。
難道師兄並非諒解,之所以讓他跟著,而是終於對他產生了恨意,想要除之後快?
避開莫清嵐的視線,沈向晚深吸了一口氣。
上輩子對不起師兄,就算被千刀萬剮他也該。師兄如果恨他,想殺了他,他也得認命。一路上所有的腦補和遐想都消失地乾乾淨淨,沈向晚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每走一步,都視死如歸。
莫清嵐敲響木門上搖搖欲墜的門鈸,佝僂的老婦便從錯錯的白綢之後,握著拐杖走了出來。
她視力似乎並不好,黑豆大的眼睛盯著莫清嵐他們看了半晌,才含混道:“兩個年輕人?你們來義莊做什麼?家裡有白事?”
莫清嵐道:“打擾大娘,我們來此處,想買棺材。”